李意清很不喜欢这样颓然的元辞章。
“元辞章?”
“嗯。”
“元辞章。”
“殿下?”
“我有些冷了,我们回去吧。”
李意清朝他伸出手。
元辞章没办法拒绝她伸出来的手。
他的视线落在白皙纤细的手指上,缓缓抬手,握住了她的指节。
冰得李意清一个哆嗦。
可是她没有松开。
回到正院,喝了一盏,李意清才和元辞章说起今日之事。
今日顺成帝走后,太子等人知道了李意清苏醒的消息,纷纷上门前来探望。
太子事务繁忙,留下太子妃与安儿陪她说话。
快用晚膳时,郑延龄来到了府上。
他站在府门口求见了足足半个时辰。
太子妃在府上做客,李意清不好避而不见,只好让人进来。
郑延龄进来后,朝着她和太子妃行礼后,缓缓道出一句话。
“殿下放心,这只是开始。”
李意清默默看着他,他却对她和太子妃投来的视线视若无睹。
他恭敬地行了大礼后,转身离开。
整个人在昏暗的光影下,一丝亮光也无。
太子妃心中不安,不禁问李意清发生了何事。
李意清微微沉吟,将自己所知道的内容告诉了太子妃。
太子妃闻言,忍不住道:“会不会是他故意那么说,让你和驸马放松警惕,而他的目的,其实就是为了打垮元家。”
李意清不是没想过这个可能。
她脑海中胀痛,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
世人皆知,世家孟氏与世家元氏同为世家望族。
世人也知,一山难容二虎。
一个王朝的世家话事人,怎么容许他者存在。
太子妃也陷入了沉默。
昔日里元昇胡作非为,仗着元相无人敢去指责。
而二花的存在,元府甚至没有透露半点风声。
既然不是李意清、也不是元辞章,谁告诉了郑延龄这个孩子的存在,并仿佛胸有成竹一般,将她带到了元昇面前。
郑延龄像是预判到了元昇必然在大庭广众之下发疯。
众目睽睽之下,即便是元相想要包庇,也难如登天。
太子妃想不明白,但是她只道此事非同小可,连忙站起身,“今日关系重大,我需和你兄长商议一番。妹妹你刚醒,不宜忧思过重。”
她牵着安儿,说了一句和徐钱礼一样的话。
“妹妹,再大的风雪,也吹不到你的身上。”
第44章 元坍
正月十三那天,虽非月初,却升了大朝会。
所有官员,如非病重,一律不准告假。
李意清身体已经恢复许多,但脸上仍带着大病初愈的苍白。
她沉默地帮元辞章拿起玉笏,看他换上绯红色的官袍。
一如他城南事起,意气风发的那日。
元辞章换好官袍,外面的天色尚漆黑一片,只有东边微微泛起的一抹鱼肚白。
元辞章回眸看着她一眼,轻声道:“今日有风,殿下在房中好好休息,我很快回来。”
李意清微微颔首,目送他走在积雪未化的路上,直到身影小成一个点。
起风了。
*
朝堂之上,元辞章出现时,议论的声音忽然小了几分。
他看见了跪在地上的元相,佝偻着背,没有穿官袍。
周边是臣子议论的声音。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元相一生为民,可偏偏被儿子祸害,连荣休都保不住。”
“这也是他活该。你没听说过吗,那孽障手上可沾了不止一条人命。”
“元相纵儿如杀儿,如今真是老得糊涂。”
……
这些声音不算小,元相不耳背,自然能听得一清二楚。
他跪在最前方,官帽搁在一旁,头死死地顶着地。
同为议事堂双相的杨崇礼见了往日一起议事论政的同僚跪在地上,有心上前两步,可真走到了近前,却只能长长一叹。
忽然,内宦的传呼声响起。
“陛下驾到——”
还在讨论的臣子瞬间合上了嘴唇,纷纷行跪拜大礼。
“臣等参加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高台御座之上,顺成帝隔着珠帘,冷漠地看着地上跪服的元相。
而后一挥袖袍,落座。
“都平身吧。”
众人连忙谢恩,站起了身。
除了元相。
一时间,朝中无人主动上言,陷入如墨一般的沉寂。
顺成帝沉而肃的视线缓缓从举着玉笏的臣子身上扫过,最后落在元相身上。
“卿可有话要辩?”
元相心疼得厉害,他声音颤抖,道:“老臣无话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