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辞章见他眼珠子上下一转,立刻猜到他脑海中又憋了什么坏主意,当即一个眼神望过去,止住蠢蠢欲动的韩鹤宁。
韩鹤宁:“……”
不问就不问嘛,至于这么护犊子吗?
李意清倒是觉得有些可惜,韩鹤宁文笔缠绵缱绻,正是写话本的一把好手。如果就此封笔,倒是可惜。
“还是可以继续写的嘛。”李意清轻咳一声,压低声音道:“反正……以前编的也挺好。”
韩鹤宁怔了一下,“编?”旋即自顾自笑开,意味深长看了一眼元辞章,“嗯嗯,殿下说的对,或许我也应该试着不同的类型。”
他将书案上的《战国策》和《尔雅》移开,露出下面藏着的话本。
封面上,是一个带着斗笠、挑着酒,仰头睡在马上的江湖游侠,竹叶从他鼻尖擦过,天边云卷云舒,看上去潇洒而不羁。
李意清立刻被画面和配字吸引。
“《一剑封疆》,这可是现在京中大热的话本。上卷我已经看完了,殿下如果感兴趣,我借给殿下。”
韩鹤宁弯下腰,在书案下柜子中翻找,将《一剑封疆》上卷视若珍宝地拿了出来。
书友交流,自然是极愉快的。李意清先是道谢,旋即和他聊了起来。
元辞章第一次发现,纵使自己巧舌如簧,也不知道怎么插嘴。
明明他们说的那些话本,他也都有读过。
看来是他读的不够深入,还需自勉。
元辞章在心中打定主意。见两人滔滔不绝,大有相见恨晚的意味,伸手把李意清端了起来,“意清,夜深了,该回府了。再者,韩二还需要温书,改日再来就是。”
韩鹤宁:“小气!无耻!”
李意清莫名被人抱起来,扑腾着小腿,挣扎了一刻,又顺从本心享受着温暖的怀抱。
“韩二,那我们就先走了。等你金榜高中,我再来与你……元辞章,你走那么快做什么?书还没有拿呢!”
元辞章折返,将书收好,才重新转身离开。
几息功夫,两人消失得干干净净。韩鹤宁看着桌上的《战国策》,忽灵机一动,提笔写下一张字条,叫人送过去。
元辞章和李意清坐在马车上,后面有人在喊:“殿下,元侍郎,我们公子有字条。”
元辞章自然而然地伸手准备接过,只见小厮往后退了几步,“不是给侍郎的。”
李意清心中暗自发笑,见元辞章面无表情地“哦”了一声,故作惊讶问:“是给我的吗?”
“对对,我们公子说,要殿下亲启。”小厮点头如捣蒜。
李意清问完,似笑非笑地看着元辞章。元辞章的手勾起她的一簇头发细细把玩,像是并不在意周边发生了什么,“你看吧,我不在意。”
眼角余光却一刻不肯松懈。
“这样啊。”李意清伸手接过,展开字条,看完,笑了出来,对小厮道,“我早就知道了。”
小厮得到回复,立刻又跑回去复命。
一路上,元辞章把玩着她的发梢,偶然还会拿起来放在鼻尖嗅闻,像一只大狗,缠人又不肯直说。
李意清面含笑意,好奇元辞章什么时候才会忍不住,问她字条上写了什么。
令她意外的是,直到回到公主府,元辞章都硬生生忍住。
李意清今日走得够多了,不想走路,扑入元辞章的怀中。元辞章没有迟疑,动作已然做过千百次那般熟悉。
怀中的人笑靥如花,目光比天上月光还要皎洁明亮,她的呼吸带着馥郁的桂花甜香,钻进元辞章的鼻中。
侧脸上凉意一闪而过,李意清的唇擦过,停在元辞章的耳畔。
元辞章呼吸乱了几分。
怀中人说:“韩二说话本并不是他编的,我说我早就知道了。”
*
上元佳节刚过去,京城还沉浸在新春的慵懒之中。
大街小巷上,茶余饭后的闲谈,莫过于前几日的册封大典。十方来贺,王侯毕至,就连坐在轮椅上的大皇子都被人推上太和殿,只为亲眼见证那一幕。
公主一身华服,流光霞帔,头上美玉珠冠,翡翠宝石。然,再多锦绣珠宝,都不及她一颦一笑风采。
封帝姬,授金册。
有人唏嘘,当年只道公主行事无度,谁能想到还有朝一日,能在未来亲眼见证大庆第一位女帝的诞生。
有人感慨,公主大婚时曾被驸马赞为瑶姬,当真是从前自己眼拙,不可得见明珠。
还有人在朱雀大街见到排场,极尽腹中笔墨描绘当日之盛况何等辉煌盛大,公主在婢女的拥簇下何等夺目耀眼。听到的人时不时发出一声惊呼,竭尽全力想象当日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