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患易生疟疾,若是一地遭殃,他地也不会好受。
况且这都是大庆的子民。
渐渐地,舒州府的街道慢慢开始有了人气。
元辞章白天忙着排水造渠的事情,晚间时候点着烛火,熬夜写着反馈给朝廷的陈情表。
这已经是元辞章第三个子时不得入眠的夜晚。
李意清在榻上听着笔尖落在纸面上的沙沙声,睁开了眼睛。
元辞章看着披衣起身的李意清,停下了手中的笔。
“可是我写字的声音吵到你了?”
李意清摇了摇头,走到他的右手边,伸手夺过他握在手中的笔。
“元知州,即便是铁打的身子,也应该休息了。”
隔着摇曳的烛光,李意清微微垂眸,教人看不清她的神色。
“要是你累坏了,舒州府众人可怎么办?”
元辞章任她将铺开的纸张吹了吹,卷了起来。
他心中自然没有半点不悦。
他眉眼含着清浅的笑意,语气颇为愉悦:“夫人是在担心我吗?”
李意清:“……”
她默不作声地抬头看了他一眼,而后低下头。
“知州大人,明知故问。”
七月流火,夜风微凉,吹得烛火隐隐绰绰。
元辞章的手腕沾了一点细碎的墨点,连带着袖口也有黑色的痕迹。
李意清微不可察地蹙紧了眉间,随手拿下一块挂在熟谙旁边架子上的手绢,沾了水。
然后用一种不容拒绝的力道拉住元辞章的手腕,细致地一点一点擦去手腕上的墨水。
元辞章的手腕清瘦而不失力道,多日的奔波让他的青筋越发明显。
李意清头一次发觉,原来“骨色生香”竟然可以用在一截手腕上。
光是想着,她的耳尖就忍不住微微发红发烫。
好在烛光暖黄,元辞章隔着这段距离,应当看不清她的神色。
落在手腕上的墨水好擦,衣服上的,估计要等换下来后用热水浸泡皂角细细揉搓,才能清洗下来。
李意清没打算依靠手绢就能清理干净衣裳。
擦去最后一小块墨点后,李意清刚准备松开他的手,却忽然被大手反捉住。
修长的手掌松松地环住她纤细洁白的皓腕,看上去旖旎而缠绵。
元辞章微微用力,伸手将她扯入自己的怀中。
李意清发出低低的一声惊呼,而后落入一个坚实可靠的胸膛。
胸膛底下,心跳声沉稳有力,听着就让人安心不已。
元辞章一只手虚虚扶着她的腰肢,另一只手抚摸着她如绸缎般的头发。
“多谢夫人。”
李意清熟悉地挑了一个让自己靠着更舒服的姿势,勾起元辞章的发梢轻轻把完。闻言,抬眸看向元辞章的下颌,“谢我什么?”
元辞章伸手拨开她鬓边的碎发,轻轻吻在她的眉心。
“多谢夫人帮我擦去手上的墨点。”
语气认真,就事论事。
李意清抬眸,不经意落入一片如幽潭的眼眸。
假如秋水可以望穿,想来应当是眼前模样。
她呼吸微微一窒,而后错开视线,“不用谢。”
元辞章顺杆往上爬:“嗯,夫人说的是。你我夫妻之间,不必言谢。”
李意清:“……得寸进尺。”
她语气佯装平静,可是颤抖的尾音还是泄露了几分。
元辞章的唇有意无意地蹭过她的耳尖,霎时间一阵电流从上而下,她几乎有些靠不稳。
她强忍住战栗,仰头去看,只看见元辞章唇角微微上扬的弧度。
他果然是故意的。
李意清有些忿忿。
元辞章嗓音依旧清越悦耳,带着几分故意的苦恼:“殿下,微臣的陈情上述奏折还未写完,这可怎么办呢?”
李意清:“……你继续写,本殿就不打扰了。”
她一边说,一边伸手去推元辞章的肩膀。
推不动。
元辞章手上发力紧紧禁锢着她:“可殿下方才好像说,心疼我。”
李意清被他磨得没了脾气。
“那你说,怎么办?”
李意清不出意外地在他的眼底看到了几分从容闲适的笑。
元辞章目光定定地看着李意清,伸手搂住她的腰,轻轻吻在了眉心。
那一刹那,满身夜风吹就的冷意变成了迎面落下的秋雨。
李意清几乎是在他贴近的一瞬间就闭上了眼眸,眼睫毛轻轻颤抖,片刻后,感受到清冷的呼吸离开,才慢慢睁开双眼。
元辞章:“夫人早些安寝。”
李意清站起身,准备重新走回床榻。
甫一起身,忽然转头看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