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辞章将簿子收好,估算了时辰,重新整理衣冠。
“差不多了,出去看看吧。”
三人出去后,场上已经聚了不少人。
几个官员也趁此时间小睡一阵,此刻人虽然站在这里,但是哈欠连天。
元辞章一个眼神扫过去,原先打着哈欠的几人立刻正襟危站,不再动弹。
李意清看得稀奇,她现在倒是很好奇元辞章在这些官员心目中是个怎么样的形象了。
其中有人主动凑到元辞章的身边,朝李意清微微俯身示意后,说起了正事。
“章河渡众人已经准备妥当,除了小虎受伤,和村中一些老人,其余青壮年皆要求留在怀松县。”
元辞章微微颔首。
他们心急,只等雨停就重建自己的家园,能同意搬走,已经是让步,再多的,他也不会强求。
而老人和小虎,在府城休养,也免了他们的后顾之忧。
双方没有异议,一行人开始慢慢迁徙。
久违的阳光挤开层层云朵,重新光芒照耀大地。
章河渡的众人落在最后,时不时眷恋地回头看一眼,身边人小声道:“又不是不回来了,怕什么。”
几个人互相鼓气打劲。
骑来的骏马由元辞章代劳牵着,李意清步履轻松地走在他的身边。
期间经过李意清来时遇到的水潭,众人停下歇脚,元辞章伸手擦去李意清额角的汗水,轻声问道:“要不要坐在马上?”
李意清摇头,而后猛地一拍大腿,语气有些懊恼:“你不说我都忘了,小虎有腿伤,章家叔公年纪大,他们或许用得上。”
她说完,立刻走到了人群后面询问。
章家叔公气喘吁吁,小虎不熟练地用一根木棍当着拐杖艰难前移,听到李意清的询问,不约而同道:“我用不上。”
章家叔公道:“别看我年纪一把,精神好着呢,年轻的时候走上几十里路也绝不喊累。”
小虎道:“叔公年纪大了,我腿伤不要紧,你们照顾好他就是。”
两人推辞起来。
章家叔公说的脸色发红,语速变快,“我倒底还是你长辈,长辈说的话,该怎么做?”
小虎倔强道:“一码归一码,等您老到了舒州府,我再安心听你的。”
章家叔公指着小虎的侧脸,手指颤颤巍巍,口中骂道:“不听话!我这一把年纪,这样走走尚可,要是真上了马,这把骨头还能不被颠散?”
旁边也有长辈道:“是啊,小虎,叔公走走不要紧,可是你的腿不能受劲,以后还想不想好了。”
小虎微微犹豫,最后在几个同龄人的搀扶下坐在了马上。
章家叔公露出一抹真心实意的笑:“哎,哎,这就对了嘛。”
小虎脸色红彤彤一片,别人笑着打趣他,他将头转到另外一边。
李意清担心是自己站在这里让他感觉到不自在,朝章河渡的众人笑了笑,转身走到前面。
元辞章正在与人商议后半路怎么走,李意清主动避开,走到水潭边看着水中的云。
下雨将原先深埋在土里的泥沙冲出来,故而大多数时候,潭水浑浊,呈现出一抹黄色。
而水潭中的水和往日遇到的不同,或许是这两日的风平浪静,水潭中的水已然沉淀了下去,一阵风吹,波光粼粼。
清晰的可以看见久违的蓝天白云。
休整完毕,众人重新踏上路途。
章河渡在怀松县的边缘,且要照顾老人的步子,一行人走得很慢。
临近黄昏,众人才到怀松县的门口。
怀松县已经开仓放粮,有管事拿着量斗,按照每家每户人口几何分着陈米。
随行官员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见到这一幕大惊失色,像是天塌了一般。
“这是县里的存粮,怎地就这样放开了?给这些百姓吃了,我们吃什么?”
元辞章淡淡一眼扫过去,官员终于恢复几分理智,安静站在后面。
怀松县县令下马,出来迎接李意清和元辞章的,是怀松县的县尉。
怀松县县尉看着年纪不大,大抵三十几岁,一身绿色官袍,看着清瘦得很。
他快步走到两人的身边,高高的颧骨下面挤出一抹笑,“殿下,知州大人,一路辛苦。县衙备了饭食供诸位接风洗尘,诸位同僚,请随我来。”
他一边说话,一边在前面带路。
李意清在县尉的身边,看见回避自己视线的赵子轩。
元辞章抬眸顺着李意清凝视的方向望去,状似不经意问道:“怎么了?”
李意清忽然想到了今日遇到的女孩,心中忽然一阵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