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拍着胸膛,“这条路我都走了十几年了,闭着眼睛都能回去。”
元辞章目送青年离开后,和许三一道进了县城歇息的脚店。
村子中的水深一脚浅一脚,衣衫的下摆若不系起来,便会淌在水里。
一天过去,饶是元辞章尽力注意自己的衣冠整洁,也不免有些狼狈。
许三看着元辞章灌满水的鞋履,有些心疼,“公子,要不明日出行我背你算了。”
元辞章淡淡看了他一眼。
许三缩了缩脖子,吐了吐舌头,转头不再说话。
他是真的心疼元辞章。
可是不用脑子想也知道,元辞章怎么会愿意。
许三换下自己的衣衫,随意问脚店老板要了一件褂子,披在身上。
褂子是短袖,穿在身上,露出精壮的胳膊。
脚店老板见这布衫穿在他身上妥帖后,笑眯眯地问道:“我见你和另一位郎君同行,可要顺手帮他带上一件。”
帮元辞章带一件?
元辞章穿短褂?
许三在心底想了想,却怎么也想象不出来一身绯红色官袍,衣冠整齐的元辞章穿着短褂会是什么模样。
不过脚店老板一番好心,许三还是向他许诺道:“我先去问问公子的意思。”
脚店老板连连点头:“要的,要的。”
六月炎热,许三一开始还有些不适应,后来渐渐品出滋味,觉得这样又凉快轻巧的好处后,蹦跳着走到元辞章的房中。
“公子,你要不要穿这样的短褂,脚店老板说还有一件。”许三嗓门洪亮,即便是站在门外,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元辞章正在解衣服扣子,闻言,停下了手上的动作,转头看向他。
许三叉着腰,生怕元辞章看不清衣裳的细节。
元辞章欲言又止。
许三难得一见自家公子这副神情,立刻道:“公子,试试吧,怪凉快的!”
元辞章还没有说话,他忽然道:“而且,反正殿下又不在这里,又看不见……”
元辞章站起身,在他脑门轻叩一下。
不疼。但是许三还是故意“哎哟”一声。
“公子,你打我做什么?”
他这话说的丝毫不见委屈。
元辞章神情冷然,并不是一种拒人千里之外的冰冷,还是对其他事都提不起关系的漠然。
微微思考,他轻声道:“短褂就不必了,你替我好声和脚店老板道谢。”
许三:“好吧好吧,我就猜到公子你不肯穿。不过公子你真的不想试试吗?好了好了,我走就是。”
许三毕竟在元辞章身边伺候多年,很多时候,元辞章的一个眼神,就能领会他想表达的意思。
就好比现在,元辞章动作幅度极轻地抬眸,神色冷淡,那么下一句必然是——“出去。”
许三才不会让元辞章有对他说“出去”的机会的。他快速出门后,拍着自己砰砰的胸膛。
自己的心跳声很快。
许三心想,公子果然不能离开於光公主身边太久,否则又会变得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
*
翌日,梨花弄堂。
李意清晨起后坐在屋内,空气潮湿,室内点上了一炉檀香。
烟丝袅袅从香炉升起,李意清时不时抬头看一眼窗外的天色。
原先昏沉的天空可见远处天际一抹鱼肚白。
这是要天晴?
李意清心中猜测,却不能确信。
距离元辞章外出奔波已经过去了小半个月。这期间,开渠放田里的水,甚至从连夜从隔壁运了水车,可水车的运力毕竟有限,多少田都还泡在水里。
光是府城周边,因暴雨坍塌的房屋就有五十三处。
将受灾的六百二十一人安置妥善后,又去了周边。
她在漫无边际的想着,忽然听到了门外一声呼喊。
“师娘!你在家中吗?是我啊,汪青野!”
李意清恍惚以为自己是在幻听。
今年至和四年,殿试过后,新一轮的三甲已然出现。
状元罗玉桧,北方河间府人士,榜眼汪青野,江宁府人士,探花彦文卓,舒州府人士。
殿试结束后,汪青野看榜得知自己排名,欣喜若狂,当即写了厚厚一沓书卷,将好消息分享给元辞章。
今年的三甲入翰林院,元辞章得知消息后,去信两封,一封庆贺,一封让人安心留在京城,安稳行事。
这些李意清全程在旁观看,都是知道内情的。
眼下,汪青野应该正在翰林院编修才是,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舒州府。
李意清有些迷茫地朝毓心望去。
毓心耸了耸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