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意清正好站累了。闻言向药铺掌柜颔首致谢,走到铺子里面的长凳上坐下。
靠的最近的人谈话声隐约传出一些进来。
“去年得罪刘悯安的一家人,人无缘无故被人打了一顿,官府查不出来,不了了之。后来家中的生意更是三天两头就有混混光顾,在舒州待不下,只能远走。”
“你说的可是去年卢家媳妇那件事?”
“正是哩。刘悯安是混账不假,可是他那个爹,却不得不防。”
……
李意清藏在袖中的手不自觉攥紧了。
忽然,谢谢歪躺在地上的刘悯安像是看到救星一样站了起来。
“爹,爹,你可算来了。”
刘悯安一把鼻涕一把泪,朝着刘文钊大喊:“你再不来,你儿子就被人欺负死了。”
刘文钊却一反常态地没有看自己的儿子,而是先走到了李意清的身边。
“殿……元夫人,您没事吧?”
李意清看了一眼跟在后面的人群,毓心走在后面,没有看见熟悉的身影。
刘文钊背后冷汗涔涔,他知道李意清想见的是谁。
“元夫人,实在不巧,底下白崖县的知县正好到府衙述职,大人暂且抽不开身。”刘文钊和元辞章共事已经一个多月,自然见识了他的手腕,此刻面对李意清,说话不自觉带上了几分敬语。
原来是这样。
刘悯安茫然地看着自己的亲爹围在李意清的身边,忽然心里就没了底。
被踹的地方隐隐作痛,他不敢喧哗。
刘文钊却不能忽视自己躺在地上碍眼的儿子。
他伸脚踢了刘悯安一眼,眼中满是愠怒,“我真是太纵容你了,竟让你闯下这样大的祸事。还不快滚过来赔罪!”
药铺掌柜已经完全看呆了。
刘悯安心中不忿,可是父亲已经发话,他不敢违抗,只能忍着痛站起身,朝李意清拱手:“今日之事,是我冒犯,还请元夫人见谅。”
一旁的宋旭人不需要刘文钊的提醒,自觉地就靠了过来。
“夫人,是我冒犯了。”
宋旭人虽然是团练使宋近的儿子,可他头上两位嫡兄三位庶兄,在家根本没什么关注度。
连刘同知都惹不起的存在,若是被宋团练使知道他闯了这样的祸事,怕是免不了一顿毒打。
李意清安静地坐着。
毓心走到她的身边,默默站在后面。
围观的人越挤越多,刘文钊也有些汗流浃背了。
李意清沉默的时间越长,刘文钊的心情就越紧张。
一个次子罢了,就算舍弃他也没什么可心疼的,他在担心自己的乌纱帽。
毕竟别人不清楚,他可是实实在在知道她的身份的。
刘文钊担心自己的乌纱帽,不自觉就将怒气撒在了自己儿子和其他两个狐朋狗友身上。
刘悯安瞥到自己父亲的脸色,哪还有刚开始的嚣张,只剩下畏畏缩缩。
李意清静坐了一会儿,才轻声问:“去报信的那个呢?”
刘文钊听到李意清发话,立刻打起精神:“在府衙拘着……但是据他所说,他只是被胁迫……”
刘悯安和宋旭人暗自呸了一声。
李意清笑了一声。
刘文钊想不出她因何发笑。脚边传来一阵力道,他微微低头,看见一脸灰头土脸的儿子,朝他做着口型。
“爹爹,救我。”
刘文钊脸部僵硬,抬脚甩开刘悯安后,终究还是被他唤醒了为数不多的慈父之心。
刘文钊伸手拧着刘悯安的耳朵,小心翼翼道:“在下没有管教好犬子,是在下的失职,回去后定当狠狠责罚……只是,今日到底没出什么大事,元夫人可否高抬贵手,饶了犬子这次?”
李意清站起身,身上的披帛往下微微下滑。
她垂眸,看着原先倨傲的衙内忽然变得犹如丧家之犬,内心并没有什么波澜起伏。
半跪在地上的刘悯安根本不敢对上李意清轻飘飘的视线。
李意清道:“今日之事,确实不算什么大事,但是我方才倒是听说了一件事情……听说去年令郎,和卢家娘子有纠葛?”
刘文钊还能维系自己的脸色,可是年轻的刘悯安就维持不住了。
他紧张地拽着刘文钊的衣袖,颤声道:“爹……”
那件事情不是都翻篇了吗?
肯定是有人在旁边碎嘴提到了此事。
刘文钊极力维持着面上的镇定,他干笑两声,意有所指道:“卢家娘子的案子和犬子的摩擦,已经结案了。不知道元夫人忽然提起此事,是有什么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