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意清道:“你还记得我们来此的第一日吗,路上遇到的姑娘,是否也是遭人蒙骗,被人拐去?”
元辞章沉默片刻,出声道:“我知晓了。”
李意清应了一声。
听滕夫人的意思,这件事情少说发生已有十年。十年间,三任知州,却仍旧杜绝不了这样的乱象,真是让人细思极恐。
上一任知州能和抢夺绝户的侄儿沆瀣一气,鱼肉百姓无恶不作。那前前任,又是什么样的人。
李意清想起老婆婆的遭遇,有些食不下咽。
元辞章没有多劝,到了晚间,忽然出门半个时辰,回来时端着一碗热腾腾的汤面。
面里放着一把青菜,卧着一个鸡蛋,看着简单,闻起来却香得很。
元辞章:“尝尝咸淡?”
李意清心中又甜又暖,知道这是元辞章亲手所做,轻声道:“你刚上任,正是繁忙的时候,还记挂着我。”
元辞章将面放在桌上,这面是店家揉的,他只负责甩出面丝和烧水煮。煮面的时候,厨子啧啧称奇。
“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男人给自己媳妇做饭。好样的,自己媳妇自己疼。”
厨子言辞直白,元辞章脸色变都没变,只安静地将面捞起,淋上几滴葱油。
元辞章夹了一筷子面,微微悬停放凉,喂到李意清的嘴边。
这可真是把饭喂到嘴边。李意清没有拒绝元辞章的好意,顺着张开嘴巴。
一口下去,腹中的馋虫被勾起,李意清主动接过筷子,一口接着一口。
元辞章笑容温和宠溺,等李意清吃完最后一口,才道:“客栈厨子虽然没有读过几年圣贤书,但是有一句言之有理。”
“什么?”李意清放下筷子,用手绢擦着嘴角。
元辞章:“他说,‘自己的娘子,应当自己疼惜’。”
“这真是厨子亲口所说?”李意清回忆了一番这两天和厨子打的交道,满脸的不敢相信,“看不出来啊。”
元辞章:“稍加修饰。”
合理了。
李意清:“这就对了。客栈厨子看起来就不拘小节。”
“嗯,”元辞章看着李意清今晚的第一个笑容,嘴角不自觉微微上扬,伸手拿起碗筷,“我先送下去。”
李意清看着他的动作,打了一个哈欠,点了点头。
等元辞章再回来的时候,她已经坐在床边睡着了。
元辞章熟练的抱起她,放在床榻上,脱下鞋袜,盖上被褥。
*
半个月后,梨花弄堂的宅子,总算收拾干净。
迁出去的那日,客栈老板万分不舍,倚门相送。
李意清却毫不留恋,朝着客栈老板挥了挥手,转身离开。
元辞章休了一日的假,去木坊取回定做的匾额。匾额上,赫然写着“清风居”。
这是李意清提出的,她原先想学着话本谪仙人寻一处山头遗世而独立,而现实不许,只好以房居代名,以求结庐人境心在桃源。
元辞章没有惊动府衙官员,可是兵马都护、团练等人还是得到了消息,纷纷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朝着他贺喜。
李意清脸上的笑容一僵,而后对洛石道:“今日没想到会来这么多人,你去街上订一些吃食。”
洛石看不惯脑满肠肥的这些官员,撇嘴道:“殿下,就不能通通赶出去吗?”
这清风居是他们一点一点亲手收拾出来的,让这些只会曲意逢迎,搜刮民脂民膏的狗官进来,他只觉得脏了地板。
还想吃饭,就该整点马尿。洛石愤愤不平地想。
李意清看着他气鼓鼓的模样,轻声安抚道:“没事,做做表面功夫罢了。等证据充足,该流放的流放,该下狱的下狱,我许你放鞭炮。”
洛石不情不愿地应了。
前来拜访的官员个个装聋作哑,用过午饭,还赖在院中不肯走。
还是元辞章直接出声送客,才将这些人送出门。
最后一个官员离开的时候,滕夫人牵着滕荇的手出现在门边,语气惊讶,“原来是知州大人。”
“夫人知道是知州,难道就不和我们来往了吗?”
李意清一边说,一边将柜子中的蜜枣糖拿出来送给滕荇,顺道伸手在她毛茸茸的脑袋上摸了一把。
滕夫人道:“怎么会,若是知州夫人不嫌弃,民妇巴不得天天来这儿。”
李意清这几日忙着买家中用物,没怎么和滕夫人交谈,见滕夫人今日仍旧孤身一人,忽然道:“你之前说你夫君五日后便归,怎么今日不见踪影?”
滕夫人眼底带上一抹暗淡,“前几日传信回来,水上遇到了风浪,船在黔州坏了,还需要一些时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