晟州嘉商(39)

叶任生对锲达一族都不甚了解,更遑论更势微的甘宕族,只是放眼瞧过来的一群人,或许这甘宕族人会是那最有主意的。

二人低语过后,虢思转头看向叶任生,“你想要诚意,就必须得先拿出诚意,光是嘴上说说谁不会,你们胤人翻脸不认是惯常有的事!”

“我叶任生脱口之言向来作数,”叶任生眉眼流转,从袖口中掏出一枚莹白的雕字润玉,“时节已近,不出一月我便要南下抢收,此乃我叶氏本季的行商令,如若没有此物,我便哪里也从不得商。”

说着,叶任生将其递给虢思,后者接过便与那年长汉子一同打量。

六锣见状面色惶变,“公子——”

话未脱口就被叶任生打断,“此物虽玉质优良,但乃官家通令,大胤无人敢典收,且唯我叶氏掌事执掌方才有用。因而于我是致命,至宝,于你则是废物一件,我想……尔等也不会另做他算。”

闻此,虢思兴味索然地将那行商令塞进了头顶的麻辫之中。

“七日为限,若七日之内尔等仍未拿出诚意……”

叶任生将目光从虢思移向那矮身年长的汉子,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未达眼底的哂笑,未出口的后话,也成了无穷而令人不安的留白。

第19章 立字为据

◎眼梢飞情,嘴角挂笑,浮浪不经的面庞愈发轻佻◎

锲达等异族要入商队之事,一经告诉,便遭到了以林啸洐为首的几位掌事反对。

田掌事眉头轻蹙,下意识摸着颌下,“锲达一干非我族类,这自太祖以来的恩怨,实属难以宽下心芥,和谐融处。”

听闻此言,叶任生心下并无意外,她自案前起身,声音平和,“文帝当年时常夜半探月,遍寻不得,以为躬身不堪,上苍不忍详视。直至一日途径清池,遽然发觉,明月早已深结青丝,满头皆为苍天垂怜。”

“于是下旨宽赦天下,言道:江河十载滔滔,创业未半,恩怨已至秋山。朕躬有罪,无以万方,万方有罪,罪在朕躬。苍天垂爱至此,寡人弗敢私有,当惠及天下,从此恩怨悄然,唯有承平盛年。”

说着,她向高处作揖,“前尘不过转眼云烟,文帝如是慈惠爱民,贤明厚德,我等又安能耿怀至此?”

“且不说我等如何,便是他们——”

“他们又如何,”叶任生打断了掌事后话,“既然能来晟州,便是要重头来过,纵使不能搁置恩怨又如何,人活一世,为子为兄为父,想要孝母育子,就须得放下,他等早已走投无路,得此良机,自该好生打算。”

窗棱浮光影绰,紫玉兰于日下轻曳,一二芬芳随淡风分发。

叶任生抬手摩挲案角雕纹,檀木触手莹润细腻,消却了几分她眉间的怅然,“世间苦难者众,既有光辉明处,又何须纠结他人是如何蹚过夜路,我等商队一贯不询来处,不问过往,况且路遥知马力,日久方见人心……”

话音于堂内回绕,目光未曾偏离其身的林啸洐,眼前惝恍浮过那日西池夜下,一双缠绕千般愁绪的眉眼,神思蓦地游去了云天之上。

直至一番话过,他才怔忡回神,收回撑在颌下的手,向后斜靠着椅背,“呵,叶掌事如此揽古论今,入情入理,便是对那异族知根知底,意气相投咯,那这旁出的新队,叶氏也是势在必得了?”

此言一出,堂内掌事虽仍正襟危坐,却皆是或眼神流转,或拧眉深思,端的是各怀心事。

晟州商会绵延至今,除却独到的运营之法外,士壮势强,以一抵三,几代筹训的商队,更是使之立于众商之上的根本,是别处商会无可比拟的。

天下行商者众,聚一支商队不难,众小商群集便可,然而此类多半杂而势微,行不长远,故拥有强健完备的商队,不仅可创收盈利,更提举着商家地位。

只是从有到无地操训一支队伍,并非易事,且农为国本之下,并非人人皆可任意起班,否则商会也不至多年八十商队缺一画圆。

叶林二氏多年各坠一端,商会维持不平衡之平衡格局至今,稍有变动,便会使秤杆晃动不安。

无人不愿己身立于高处,若能则再好不过,倘使不能,两端不论哪端再添硬码,他人都难以容身,因而都不变方为上佳。

“这点林掌事不必担心,”叶任生并未侧身瞧过林啸洐,径自离开了案前,“我叶氏自然不会营私罔利,不顾大局,商队最后一席,不可能也不该是一家所有——”

“那便是人人皆有咯。”林啸洐好整以暇。

“当然,”叶任生不假思索,“八十画圆,最后一席该是商会所有。”

林啸洐嗤笑,“商会所有,眼下可是你叶任生要做所有人的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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