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大步流星地离开。
路上还不忘叮嘱吴在福:“找个烫伤膏。”
留意到吴在福大为惊讶的神色,虞令淮无奈道:“孤皮糙肉厚没烫到,你那小徒弟怕是烫的吱哇乱叫。噢,他随你,豆大的胆,不敢在孤面前叫。”
大半天的时间,半真半假发了几次火,竟觉得豁然开朗了许多。走在这路上,吹着晚风,遥遥望着碧梧宫屋顶上的黄琉璃瓦,虞令淮心情大好。
碧梧宫一众人等对于皇帝的到来颇感意外。
暮食早就在张罗,这下他来了倒也不用慌乱,添几个菜就行。
容绪问了几句早朝的事,便叙起其他话,这让虞令淮倍感失落。
他一人舌战群雄,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更别提还有被御史叽叽歪歪的可能性,怎的容绪不夸他一声。
要暗示她一下吗?
可若是暗示了,显得他像讨要饴糖的小孩子。
他可是九五之尊,赞美他、歌颂他的人数不胜数,不差容绪那一句。
旁侧,容绪和宝珠不知说起什么有意思的事,俩人乐不可支笑成一团。
虞令淮手指将玉箸缓缓摩挲着,细密的纹路与他指腹相贴,似乎只有这样才能令他维持君主风范,不去问一声“你们在笑什么,说出来让我也乐一乐”。
——不出所料的话,那样会使得他像学堂里扫兴的夫子。
饭后,容绪倒是主动叫住他。
所谈之事却令人大失所望。
阿昭的友人并未出现,甚至一丁点踪迹都没有显露。
“我那边的宫人都排查过了,没有异样。”谈正事时,虞令淮还是很能够一本正经的,“皇城司察子提到过阿昭有那位友人相伴,采集的草药都不同了,能卖上更好的价钱,我怀疑这人有可能通医术。”
容绪一怔,脑海中忽然闪现几位女医的身影。
但很快又否定。
女医进御医院之前,有专人查过其身份背景,应是不出问题的。况且,通医术并不意味着就是大夫。
“目前还没有阿娘的消息。阿兄去北疆之后,会加大寻找力度。”
“嗯,我调派人手帮忙一起找。”
“多谢。”
闻言,虞令淮一顿,闷闷不乐地看着容绪,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不客气”这几个字。
偏容绪还未察觉,语气如常:“暂时没别的事了,你回吧,路上黑,当心点。”
虞令淮一口气憋在嗓子眼里,什么话也说不出,眼睁睁看着容绪迤迤然离去。
再扫视一圈,碧梧宫宫人似乎也作出了送客的架势。
呵,再不走,就是他不识抬举了。
–
“砰!”
“砰砰!”
粗壮的树干被击打得连连发出闷响。
四季常青的叶片颤颤巍巍地飘落,发出极低的嚓嚓声。
“陛下,陛下!”吴在福急得团团转,见虞令淮停下手上动作,便立马拥上前,不管不顾抱住虞令淮胳膊,“保重龙体啊陛下!”
指骨泛白,细看之下可见轻微血迹。
“陛下不如练拳吧,舞剑也是极好的,万万不要再伤身了……”
“孤就是在练拳。”
“可是,可是您手上都受伤了,不宜再练。”
“吴在福,你在教孤做事?”
吴在福不为所动,没有松手,依然紧紧抱住虞令淮的胳膊。他知道,陛下说话唬人,但心地是软和的。
半晌,虞令淮推推吴在福,“松开,你肚子太胖,挤到孤了。”
“陛下,娘娘都与您主动说话了,您怎么还是不高兴?”
吴在福茫然不解,并有点庆幸他自己是个阉人,没有男女之情的烦恼。
“孤少吃了一碗饭,她没看出来。”
“孤今日没有佩香囊,她也没看出来。”
“吴在福,我实在不想去吃一个女子的醋,但你说老实话,容绪是不是关心宝珠比关心我更多?”
吴在福把头摇得像拨浪鼓。
虞令淮揉着指骨,低声说:“看,你连哄我的话都讲不出。”
吴在福急忙道:“陆夫人是客,借住在碧梧宫,皇后娘娘自然以礼相待,热情好客。而陛下是家里人!”
“……嗯,言之有理。”
虞令淮面色好了些。
接下来两天,虞令淮都没有去过碧梧宫,也未再有牢骚之语。
吴在福心中疑惑,却不敢多问。
见陛下眼下不再挂着淡淡乌青,吴在福遂放下心来。
这日,阖宫为聂太后祝寿。
宴会由容绪亲手操办,规格也是前所未见。恰逢四十整寿,就算在民间也要好好热闹一番,因此连事事都爱评上两句的御史台都识相地闭上嘴巴,欣然赴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