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澈抬眸哦了一声,“你这不还没打开,我看不到,所以淡定。”
沈莘立刻露出嘚瑟的表情,“你看不懂了吧?你请教我啊,我还懂一些呢。”
宋知扑哧一笑,大家看向她,她解释说,“有没有可能,她是在给你台阶。”
“那你评价一下嘛,这个总买得不亏吧?”沈莘一屁股坐下来把两个盒子推到杭澈面前,犹如献宝一样。
杭澈看了看盒子又看了看沈莘,不由得叹了一口气,正了正脸色,“我可以盖一个吗?”
沈莘十分豪爽地说,“可以啊,随便盖。”
杭澈右手拿过盒子,取出里面的瓷盒,轻轻捻开青花瓷盖,艳丽印泥的颜色十分抢眼,她轻轻皱了皱眉,捡起盒子里的那根小骨棒,从印泥周围绕着圈边顺时针往中间拢合,一边搅动指尖慢慢旋转印泥瓷盒,只见刚才还平铺的印泥在她手里团成了一个球,像是一颗血红色的仙丹。
她的动作十分娴熟优雅,看得宋知有些入迷。
童年双手撑在桌子上托着脑袋,“为什么要团成小球啊?”
杭澈不急不缓地解释着,“这样印泥里面的物质会更有活性,成分也会融合。”她拿起另一个盒子里的那把私章,然后轻轻地在圆球上轻扑,“再用这枚私章反复蘸取,轻打轻扑,边蘸边旋转印章,这样不仅容易上色也不容易有缺口,不会起毛也不容易破坏印泥里面的纤维。”
舒媚满脸写着崇拜两个字,“还有这么多讲究呢。”
宋知从桌上的纸巾盒子里抽了一张纸巾递了过去,大家看着杭澈蘸完印泥稳稳地盖在了纸巾上,她拿起纸巾轻轻吹了吹,举在眼前仔细看了眼放在了桌子上。
在众人期盼的眼神下,她悠悠地说,“假的。”
“啊?什么是假的?印章还是印泥?”沈莘立刻站起来,拿起那张纸对着灯举过头顶,“这不挺清楚的吗?你哪里看出来是假的了。”
杭澈又对着趴在桌子上好奇的童年轻声喊,“童年,去前台拿一下打火机。”
“好嘞!”童年一个转身几个箭步拿了打火机送了过来。
杭澈拿过桌上装糖果的碟盘,轻轻将糖果倒在了桌面,拢到一处,看了一眼沈莘,沈莘反应过来,将那张盖了印章的纸递给她。
杭澈捏住纸巾一角,缓缓将其点燃。
众人十分不解,舒媚忍不住问,“这是在做什么?”
火苗蹿得很快,小小一张纸巾很快化为灰烬落在盘子里,杭澈看了一眼浅浅一笑。
果然,印证了她的猜想。
好的印泥制作工艺价格都十分奢侈,很多古法技艺经过历史洪流已经荡然无存,很多人平常并不会去注意,因而也给了不法商贩可乘之机。
杭澈拿起桌上的印泥缓缓盖了起来,“目前最负盛名的三款印泥分别是杭州西泠印泥、常州龙泉印泥、漳州八宝印泥。”
“西泠我知道!之前去杭州听人提起过西泠印社!”舒媚说。
西泠除了有印泥,篆刻流派也广为人知,因而名气更为人知。
其中龙泉印泥就是常州璟昌印社生产的,与漳州丽华斋的八宝印泥,杭州西泠印社的潜泉印泥并称为“中国三大印泥瑰宝”
“哇!”童年小心地拿起桌上那个小瓷盒上上下下左左右右仔细看了一遍,“这小玩意儿这么出名啊?”
沈莘拿起装印泥的盒子,底部果然写着常州璟昌印社,这按道理应该是真的才对啊。
“每款印泥的吸附剂不一样,潜泉八宝用的是天然艾绒,而龙泉印泥是以藕丝为主。取一年中八月的藕丝,需要靠人工去抽取,十几个人连日不停地工作,好几个月才能得到几十克而已,然后阴干一整年。”
童年指着手里的小瓷盒,“这里面有藕丝?藕丝那么细能干什么?”
小八也说,“藕丝不是透明的吗?这不是红色的吗?”
杭澈一一解释,“红色主要是朱砂,不过这里的朱砂也不是普通的朱砂,加入了很多中药材,珍珠粉,藏红花,用来提亮印泥的底色,其中还有麝香,陈旧的不行,需要特殊时令才可以,多种药材和藕丝一起捶打研磨,藕丝就像是房子的钢筋可以增加吸附力。”
这个比喻,倒是通俗易懂了。
宋知听得认真一言不发地看着杭澈,舒媚则不由感慨,“这样太麻烦了吧!”
这还没算完,“还要用蓖麻油,菜籽油,茶树油等等调配搅拌压出印浆,其中要蓖麻油曝晒六年以上的最好。”
“六年?这一罐泥巴要六年?生个孩子都会跑步了吧?”沈莘握着那盒印泥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杭澈总结,“所以龙泉印泥的黏性和韧性都是上乘,夏暑不化,冬寒不凝,阴雨不霉,燥热不干,水浸不烂,火烧留痕,‘一两黄金一两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