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有一天这个东西出现了,你欣喜若狂,你告诉自己要珍惜,于是你小心翼翼地想把它洗干净晾起来,结果洗完之后发现他坏了,你很自责,你责备自己为什么要去洗呢?”
杭澈眼眸微动,是啊,为什么要去解释呢。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你本来也打算买新的玩具了?而且你洗之前也没想过它还能不能过水,方法就是不对的。”常佩琴说完看了眼女孩,接着说,“但坏了就坏了,再买新的就好了,没有什么不可替代的,赖在原地大哭才比较难看。”
杭澈听明白了,正因为听明白,她现在心里难受得很,“我是一个很念旧的人。”
她说的是那个玩具。
“可是你留着也只能徒添伤感不是吗?”常佩琴也在说玩具。
有些闷,杭澈开了车窗,一阵风闯了进来在车内肆无忌惮地乱窜。
常佩琴看着女孩望着窗外的样子,双手握了握方向盘,打算说得更直接一些,“她说得没错,你们确实不同,你过于感性,她比较理性,你们没有错,只是不一样罢了。”
女孩依然看着窗外,声音有些哑,“不一样就不能做朋友吗?”
常佩琴故意大声说,“能啊,还能做恋人呢。”
“那为什么?”女孩又问。
常佩琴一改刚才的语气,认真地回答说:“因为对方不想,就这么简单。”
“很直接,也很残忍。”女孩有些抽噎。
“不说得直接一些,你就会心存幻想。”
女孩抬手擦了一把,动作很轻,极力的掩饰自己的狼狈。
“小姨,我是不是很差劲。”
“不要因为失去了错过了一段你觉得很珍贵的感情就怀疑自己。”常佩琴柔声说,“总会有人喜欢这样的你,善良,坦诚,热烈。”
她伸手摸了摸女孩的后脑勺,一下一下,一点一点往下顺着。
“至于刨根问底这一点,在喜欢你的人眼里,这是执着,在不喜欢你的人眼里,才成了固执。”
她一只手开着车,另一只手拍了拍女孩的肩膀,“还有,当别人放弃你的时候,就已经不可原谅了,我们不需要去为她找理由找借口,而是同样地放下她。”
女孩转过身来,眼睛已经通红一片。
常佩琴偏头看着她,“大大方方转身就走,这样,才够洒脱,才算公平。”
常佩琴自小立志学医,见惯生老病死,对人去人来早已司空见惯,才有了一身洒脱和利落。
当时的杭澈只是个16的女孩,第一次在异乡遇到了相同经历的同学,形影不离志同道合成了朋友。
在此事之前,杭澈总以为承诺是可以永远的,不管是什么情谊都可以从一而终走到尽头生离死别才散场,可最后,形影不离成了分崩离析,志同道合成了道不同不相为谋,而她最看重的承诺,成了对方口中的天下没有不散之筵席。
她自然接受不了,接受不了就开始钻牛角,钻进牛角尖就不愿意出来,然后开始怀疑折磨自己。
这件事教会她,永远只是当下,没有谁在想离开的时候愿意拿出曾经的承诺,找出无数个理由来辩驳的,万般勉强不得,一切只能顺其自然,只能随她而去。
杭澈坐在手术室门口的长椅子上,医院里所有人的脚步来去匆忙,面容各异却都心绪万千。
那是第一次,她感受到生命的脆弱,随时会流逝殆尽。
手术足足进行了四个小时,从家属崩溃地跪在常佩琴面前哭嚎开始,又从家属感激涕零地扯着她的衣袖跪下结束。
当晚,杭澈躺在床上拿着两张音乐会的门票看了很久,最后压到了枕头下。
第二天杭澈才发现,她转的竟然就是女孩的班级,她永远记得女孩在座位上露出吃惊的表情。
一开始对方还处处提防,以为她另有目的,偶尔也会和别人一起看向杭澈,小声地说着什么。
杭澈并不在意,又恢复到之前的状态,仿佛没有人再可以走进她的心里,尽管一开始她看着女孩和新的朋友一起做她们曾经做过的事,心里一阵翻江倒海,但她始终记住常佩琴的那些话。
慢慢地,她觉得自己不疼了,也不在意了。
这件事,慢慢地就被时间抹平,女孩也变成了她普普通通的同班同学之一。
一定要说有什么变化的话,她好像越来越讨厌胡萝卜了。
难怪,宋知想起来,在横店的那晚,她们聊到做朋友,杭澈说不想添麻烦,原来是这样。
杭澈没有和任何人提起过这件事,原以为自己不会释怀,但现在提起已没有多大感觉,甚至已经不记得女孩的名字了。
她无奈地苦笑,时间果然能带走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