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白色短袖雪纺衫已经湿透,她止不住来回踱步。
“行,翅膀硬了,刚搬走就了不得了!钱挣够了,老师的话可以不回不听不管了?!”
司鹤洁私下从不发火,但要是到了片场,牵扯到电影,天王老子来了她也敢骂。
上一次这么生气还是因为投资潜规则,一怒之下摔了桌子退出电影圈。
这孩子是她看着长大的,当自己亲孙女养在身边,杭图南工作忙,她们祖孙在这四合院一起朝夕相处了整整七年。
七年,一个孩子三观成长最重要的时刻。
司鹤洁生怕女孩走歪了路,教她下棋,国学,茶道。
遇到苦难,教她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
遇到排挤,教她君子当如竹,临风不曲折。
遇到迎合,教她矜而不争,群而不党,周而不比。
这个圈子什么样,她很清楚,物欲横流,尔虞我诈,攻心算计在利益面前只会被放大,所以她才一直没点拨女孩往演戏这一方面发展。
她教她所有,独独没有教演戏。
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杨麟在这间院子发现她的时候,司鹤洁又喜又忧。
她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第一次见面司鹤洁就十分笃定。
可是这个圈子太容易把人变得面目全非了。
最后,老人还是把选择权交给了女孩自己,杭澈想了几晚,坚定地说,我想试试。
这一试,就试到了这一步。
司鹤洁怕她登高障目,时刻提醒她,君子如珩,取予有节,要她抱朴守拙和光同尘。
这一句句一声声,犹在耳旁,才几年?孩子怎么就变了呢?
要是自己的孩子,也就罢了,恨铁不成钢,烂泥扶不上墙,也只能认栽,但这是别人的孩子,原本可能根本不会走这条路。
是她没把别人的孩子教好。
想到这里,更是怒比雷霆,她已经失去了耐心怒吼道,“错了没!”
没想到一直不出声的杭澈竟然开了口,平淡地回了一个字,“没。”
万万没想到一向乖顺的学生竟然这般执迷不悟,她踉跄一步,声音更加急促,“你错了没!”
每一个字都像是咬碎了牙,杭澈并未激动,仍旧无比坚定地回,“没有。”
声音不大,却极其讽刺。
司鹤洁用藤杖指着她无比失望地喊,“你到底错了没!”
“我认真演了,我没错。”不管电影怎么样。
这一刻,老人见到了女孩身上从未有过的执拗,她高举藤杖停在空中迟迟不忍,最终是挥了下去,手中的白藤条应声而断,女孩极力克制地闷哼一声,汗滴滴在院子的地板上。
终是倔强地不喊一声疼。贤主负
第49章 渠清如许,为有源头(3)
老人气得把手中的那一截扔在女孩脚边,胸口起伏,“好,你好得很,以后,以后你就别喊我老师了!”
女孩抬头看着老师摔门的背影,根本已经感觉不到身上的疼痛。
脸色煞白的女孩在院子里站了整整一夜,老人也宿夜难寐。
第二天等她打开屋门的时候,才发现趴在地板上的女孩,高烧不退。
常佩琴接到电话马不停蹄地赶来,女孩身下的地板都沁湿了人形,老人扶着门框心虚又担心,女儿看着地上折断的藤条,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纵是天大的事情,也不能这么狠绝。
“妈,清清是个女孩子啊!你怎么能把她当悅新呢?”
常悅新从小就调皮捣蛋,不是爬树抓知了,就是在胡同里翻别人家墙,为此司鹤洁没少揍他。
看着地上断成两截的藤杖,司鹤洁靠在门框上,浑身无力。
杭澈被送到医院的时候开始说胡话,勉强能听清说的是,老师我没错。
好在最近医院不忙,也没有人满为患,常佩琴才想办法给她安排了特殊病房,不然估计会引起不小的骚动。
医生挂了水,只说是着凉,住院观察一段时间,没什么大事,常佩琴给杭澈拉了拉被子,准备转身,身后坐在椅子上的司鹤洁拉着女儿的衣袖,端着一副古板的样子,语气却有些虚无,“你给她上点药。”
女儿挥下他拽着衣袖的手,忍不住指责,“现在知道心疼了,下手的时候怎么不想想?”
“图南什么时候回来?”老人家现在觉得自己的脑袋也开始疼。
那时候,杭图南还没从国家乐团离职,正在悉尼大剧院演出,常佩琴不方便打扰她。
见母亲脸色不好,她蹲在椅子边,“等后天她演出结束了再说吧,本来好像还安排了当地的演奏家交流会。”
想了想她觉得不吐不快,“妈,不管因为什么,你都不应该打人,清清这孩子是我们看着长大的,能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