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玥挣扎着去摸后座，突然握住一个冷冰冰的物什——是郁星野。
他根本来不及分辨这个人到底是不是个活人，他的体温太低，几乎和水融合为一体。
“咔”地一声，后座门应声而开，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向上蹬腿，带着他怀里的人奋力往岸上冲去——活着，他们都要活着！
车子撞上河底的淤泥，发出沉闷的一声“轰”。
“哗”，纪玥抱着郁星野浮出水面，原本就被翻车撞击得体无完肤的身体爆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喉头涌起一股腥甜——他感觉自己的肺部要炸裂了。
耳朵边是一阵扰人的嗡鸣，鼻血喷涌而出，糊了平日里淡漠清冷的面皮一脸。
他来不及缓一口气，手指战栗的去触碰郁星野的脸，像是摸到停尸柜里的尸首一样冰冷，他双唇抖动，勉强抑制住自己即将发疯的情绪，抱着郁星野拍打他的脸，“小野……小野？”
纪玥寻到郁星野的手腕去摸他的脉搏，指下缓慢微弱的跳跃感宛如给他吃了一颗定心丸，他将人平放在地上，给对方做紧急的心肺复苏。
“呕……”郁星野全身抽搐，肺里的水被强制控了出来，人却依旧没清醒。
纪玥扳正他的脑袋，嘴唇覆了上去，一口一口温热的气体轻柔又郑重地渡入郁星野的肺腔。
他的身后是山峦重叠，暮色昏沉，一方明月高悬，撒下一片清冷，如果是接吻，应该非常旖旎，可惜纪玥完全没有意识到这点，他将近死机的大脑只有一个念头——醒醒，求你，醒醒！
不要死……不要……
纪玥生来应有尽有，是天之骄子，得不到的他自己会去争取，面对困难和危险也从来没感觉过害怕。
只是此刻，他恐惧到双手发抖，不知道从哪里来的血水一滴一滴落在地上，“嘀嗒嘀嗒”仿佛在倒数着郁星野的死亡，他没有痛觉，也失去了对时间的概念，刚刚离开冰凉的唇又一下一下地按压着郁星野的胸腔。
“纪总……”，许毅的声音在远处响起。
纪玥怔了一下，脸上那可怖神情快速隐去，颤巍巍地直起身子。
许毅飞快跑上去扶住他，他染着鲜血的嘴唇动了一下，开口的第一句就是，“小野在那。”
话落，他忍不住躬身捂住腹部，哪怕只是说一句话，五脏六腑都在痉挛发疼。
许毅一愣，偏头看到郁星野躺在月光照不到的草地里一动不动的，心下一惊，挥手叫来随行医生将人抬上担架送去医院。
医生给郁星野就地检查了一下，说道，“呛了水加不注意休息，头和手的外伤都不算严重，养养就没事了。”
听到这句话，纪玥脑子一沉，当机立断地昏死过去了。
……
第29章 手术
“伤者血压80/40mmHg，还在往下掉！”
“立刻准备手术！马上从血库调取血样！”
“护士！两支吸引器不够再加一支！”
医院二十三层被紧急封锁，只为纪玥提供急救服务，他躺在铁架床上，被推入早已准备好的手术室，主刀医生带着副刀和助手匆匆跟着，几个护士来来回回的运送医疗器具和血包，随即亮起了令人心悬的红色急救灯。
郁星野此刻已经清醒过来，他在救护车上被随行医生用简易医疗器械弄得呕出了肺里的血，他的外伤不算严重，主要昏迷原因是头部震荡和无意识溺水。
他一言不发的坐在走廊的靠椅上，眼眸闭合，在鼻翼两侧覆下憔悴的阴影，额角、锁骨、后肩乃至手肘处均有不同程度的伤，一条小臂被玻璃碎割的血肉模糊。
另一边的状况也惨不忍睹，手臂上的青紫已经肿成了泛着黑点的淤紫，只能在灰尘布满的基础上隐隐约约能看出擦刮出的长长的血痕还在渗血。
许毅和安歌站着不敢动弹，静默等候。
“……到底怎么回事？”
许毅刚从顾林处得到第一手资料，“那些人是H市非常出名的一个公司老总里的雇佣人，买卖生意，起因是近期纪氏集团和顾先生在合作蚕食该公司的生意。”
“买凶杀人，会让他们付出代价的。”
医院里的氛围本就阴森，郁星野冷冰冰的语气像是将周围的空气都震成了冰渣，跟随气流涌动刺得人生疼。
这时一个小护士走过来为郁星野包扎伤口，许毅赶紧给她挪了位置，她用消了毒的钳子小心翼翼的为郁星野拔去玻璃碎渣，小姑娘大概心怀恻隐，忍不住道，“要不然，给您上局麻吧？”
“不用，快点就行。”郁星野一点都不想离开手术室门口，他语调平常，脸上纹丝不动，似乎真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不了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