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意清没说什么,邓意潮又有些为难地遗憾道:“唉,没准到时候爹爹又把旁的生意也交给我,那岂不是连看戏骑马的功夫都没了。”
邓意潮说得十分刻意,但邓意清却像块石头一样,无所动容。
但邓意潮也不会因为他的忽视而气急攻心,因为他心里有着旁的计划。到时候定会叫他这个好大哥惊愕惶然。
敏州城另一端,吟湘坊。锦奴奏了整整一天的琴,双指都隐隐透着血丝。
他累得走到门口就差点摔倒,还是宝勤眼疾手快搀住了他,将他扶回屋内。
锦奴歇了一会儿,从柜子里拿出了包裹好的三根烛香,将香摆在房间东侧点燃。
他跪在地上,虔诚地叩拜三次,又迅速灭了香火。
若是被管教发现,定落不着好果子吃。
宝勤没祭拜过谁,也不懂这其中的规矩。
问道:“锦哥儿,你这香是烧给谁的?”
锦奴收拾好香灰,回道:“爹娘先祖。”
宝勤睁着眼睛又问:“锦哥儿还知道你爹娘是谁呢啊?”
他这话虽难听,但却没什么恶意。锦奴轻笑了一声,眼神中流露出淡淡的哀伤,“就当给自己寻个安慰。”
宝勤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对于锦哥儿经常说的那些深奥话语,他早已经习惯了。
子时到,城内古钟响起。
三处地点,几人同时看向窗外。
明月皎洁,鞭炮的火药味夹杂着冷气穿过窗子缝隙透进屋中。
几人双手合十,闭上眼睛许了不同的愿望。
第21章
半月来,何楚云一直忙碌于跟随父亲拜访各路达官贵人。来何府拜年的贵客也是络绎不绝,使得她几乎没有闲暇。这些天何楚云跟着何父见了好些以往没见过的富贾。
何度雨却神龙见首不见尾,整日里不知在何处厮混。
何楚云忙得顾不上头尾,似乎将锦奴的事情忘了般。
十四晚间,何楚云躺在窗边抚摸着手中的青白玉佩。她本想差遣夏满去吟湘坊通知他,说明日游船之约自己无法赴约。
可她看得出,那个锦奴似乎对她真的动了情。
虽然这么冷了他,当做一切都没发生过也可以,但她觉得,即便是看在俞文锦的面子上,她也应该去给他个了断。
转眼间,已到十五团圆节。
这一天的敏州城比上月二十九日还要热闹几分,许多回乡探亲的人都纷纷归来了。
本来说好今日一同去游船的,但有了上次的教训,何楚云再不敢稍作掩饰就同他出街,被人瞧见了都无法解释。
于是让夏满传了话,约在小宅一见。
过了晌午,何楚云便寻了借口出门。
担心雪来发病未愈令她染病,她并未带上雪来。只带了夏满与喜灵二人。
如上次一般,到了小院附近,她让夏满牵着马车去玉鼎客栈的马棚里等着。
然而,她的心情与上次截然不同,推门的那一刹那,她已经感到了沉甸甸的忧郁。
门外的喜灵一如既往地守候着,何楚云踏入房间,却发现锦奴还未到来。
她便独自坐在桌旁等着。
等了好半晌,她都快以为锦奴是不是爽约了。正要起身走人,却听见门外传来一阵匆忙的脚步声。
何楚云站起身来,看到锦奴推门而入。
“你怎地才来,我们小姐等了好久了。”喜灵在门外抱怨着。
何楚云站起身,看着门被推开。
锦奴发丝有些乱,眼中隐约还噙着泪水,似乎长途跋涉走了好久、经历万难才走到这里。
本有些抱怨,但看到对方的一瞬间,又想到今日自己要说的话,那股气也消了许多。
锦奴踉跄着走进来,脚步虚浮,看起来十分不适。
他脸颊消瘦,眼底发青,背都薄了许多,仿若生了一场大病。
何楚云让他坐下,关心道:“你怎地了?”
锦奴头微微低垂,声音不大,“无事。”
何楚云又瞥见了他额头似乎有些发青,皱着眉问:“你受伤了?”
锦奴身体轻轻一颤,随后抬起头柔声道:“前几日不小心摔了一跤,加之风寒未愈,近来不太舒服。无碍的。”
他强颜欢笑的样子有些可怜,又知道他身体有恙,如此何楚云才原谅了他今日迟迟不来。
她刚想伸手摸摸他的脸好好瞧瞧伤势,锦奴却偏过身子躲开了。
今日他格外不对劲。
若是之前,何楚云定会装作发怒,随后让锦奴再反过来哄哄她,两人你来我去地说情。
可这会儿何楚云没了这心思猜他到底怎么了。毕竟今日过后她便与他再无瓜葛,过于干涉他的事,总是藕断丝连的也不好。
何楚云悻悻道:“无事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