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吓死我了。你今日怎地来这么早?”
拉他的是一个面容冷峻的黑衣男子。
他没理会吹鼻子瞪眼的夏满,只是靠在墙边抱着胸问道:“昨日说什么了?”
夏满嘀咕了一句什么,随后从头到尾一字不差地汇报起小姐给那乐奴传的话。
黑子男子见他说完了,又朝他伸手。
夏满知道他是要查验小姐送给乐奴的东西,便将帕子拿了出来。
那男子摊开帕子放在手上瞧了瞧,自然看见帕子一角那个歪歪扭扭的锦字。
针脚歪歪扭扭,一看就是不擅长织艺的人所作。
男子看完依旧是冷着脸,没露出什么表情。看好后就将帕子还给了夏满。
夏满拿回帕子放进手中提着的小盒子里。
这么久了,夏满从未听这黑衣男子多说一言,早已习惯了他三句蹦不出个屁的性子。
正要道别离开赶快去送信儿,那黑子男子罕见地开了口:“主子说你近来做得不错。”
夏满听言赶紧点头哈腰,带着讨好说道:“哎!可不还是可多亏了焦护卫传达得好。日后也要劳烦焦护卫多多在主子面前帮我美言几句。”
男子看不出喜怒,眼都没抬,“嗯”了一声,身子轻盈抬起手就从小巷后面翻墙走了。
夏满见状腹诽着,明明能走大路,非得翻哪门子墙……
耸耸肩,夏满左右看了看,没瞧见什么异样,也踏出了巷子。
锦奴说他近来比较忙,一直到年后都没什么时间。
在何楚云又提了两次想见面之后,他回复说自己二十九那天下午有两个时辰可以出来。
临近年底,吟湘坊的管事也要出门采买。是以乐奴们也算跟着休了小半日的假。
何楚云本想拒绝,二十九那天她本要随着家人去参加一个宴会的,但听一直到年后好几天都见不到锦奴。
权衡之下,她还是选择了锦奴。反正这种无趣的宴会年年都有月月都办。
二十九。
过了晌午,她假装称病在家休息,让爹娘和何度雨去了。
为了避免被发现,她换了身素净的衣裳,还在脖子上围了一圈厚袄领。何楚云脸小,这条白毛领正好能遮住她半张脸。
在夏满的引领下,她绕到了夏满平日送信进出的偏门。
站在这小偏门前面,何楚云都不敢相信侯府还有这么破败的小破出口。
她也是脑子糊涂了,才会为了一个乐奴屈尊降贵走偏门。
但是想想锦奴的脸,她叹了口气咬咬牙推开了小偏门的木板。
她记性不差,凭着对侯府附近街道的印象与夏满的嘱咐,她很快就找到了路,朝着两人约好的地方走去。
这是她来到敏州后第一次自己出门。
今日她穿的不算华贵,脸又挡了大半,街上好些女子都这样穿,走在人群中不算格外起眼。
她一路走一路看,街边热闹极了。
这种热闹的味道是她坐在马车里闻不到的。
身后没有跟着任何下人,她觉得轻松极了。甚至还想在路边吃碗馄饨。但是看了看那黝黑的桌板椅子,还有那煮馄饨的老头儿,只好摇摇头作罢了。
她何苦为了新鲜折磨自己。
两人约在长华街街尾的一棵树下。
冬日,这棵树早已枯黄。
锦奴午间有事,是以她先到了约定的地点。
何楚云无聊地数着一根大树枝上有几根分叉,猜测着枝头那个鸟巢里有几颗鸟蛋。
“云儿。”
听到身后的声音,何楚云猛地怔住,眼中瞬间湿润起来。
这声音让她一瞬间回到了儿时她硬拉着俞文锦逃学去良王后花园掏鸟窝的日子。她性子皮,非要上树,俞文锦拗不过,只得焦急地张开手臂在矮树下等,生怕她摔着。
那时,他也是在她身后这样叫着。
太像了……
何楚云没有立刻就回过身,而是微微闭上了眼,努力将眼中的湿气散去。
随后才似刚听到那人的呼唤,转过头嫣然一笑。
“你来了!”
两人似乎很有默契,不约而同地都穿了白色的衣裳。
“抱歉,云儿,我来晚了。”为了掩饰身份,何楚云让在外面他不要叫她小姐。自打上次开了口后,锦奴这回叫起来也没有那么大的负担了。
锦奴走上前,赶紧拉过何楚云的袖子,看看她有没有被冻坏。上下关心的样子叫她有些动容。
何楚云摇摇头,“无事。”
两人都身着白衣,墨发如瀑,身形绰约,肩并肩行在街上。
任谁见了都要夸上一句天造地设。
明日是三十,除夕夜。今天街上摆满了红色,对联、福字、灯笼。一眼望不到边,喜气繁华。
何楚云饶有兴致地看着身旁的锦奴,笑道:“明日是三十,是团聚的日子,可你我无法相见,便将今日当做除夕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