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卑躬屈膝的模样何楚云又顿觉无味。她躺回椅子上,眯上眼,挥了挥手,喜灵见状开口:“退下吧。”
旁边一个黄衣婢女叫上雪来,“跟我来,带你认认屋子。”
得到了新名字的雪来又叩谢了一遭便低着头随着那婢女退离了。
几个下人也退去,廊庭内比先前更静了些,何楚云闭目,鼻尖传来茶的淡香,有些为自己刚刚的举动懊悔。
她竟然对一个卑贱奴隶的身体动了心思!
她可是高贵的国公之后,侯府嫡女,怎会产生这等肮脏想法。
可转念间,那奴隶粗壮有力的胳膊结实的背脊又浮上脑中。
又想到邓意清羸弱的身子,何楚云抚上额头,轻轻地叹了口气,流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失落与无奈。
她来敏州城已经八年了。
八年前京城王室内乱,身位国公的祖父颇有先见,虽投身非所,但趁着事情未定之前,独善其身切断干系,又告病带上全家离开京城,回到了敏州祖宅当起逍遥闲散、空有虚名的王室。这才免了一遭家难。
没了权势,但全家平安无虞,也算幸事。
可没多久,祖父因病去世。
爹爹又从小娇生惯养得又什么本事,何家失势,远遁敏州,手上的田产俸禄并不多。这些年来,日子远不如在京城时阔绰,拮据十分。
这可苦了自小便过惯了骄奢日子的何楚云。
不过受死的骆驼比马大,区区郡侯在京城算不得什么,在这敏州城却已算是天潢贵胄了。是以何家虽没落,名义上依旧是无可非议的敏州上流。
敏州众大家对这京城来的贵人们亦抱有欢迎之态。何楚云每日都会收到无数各家小姐派来的赏花品茶请帖。不为别的,只因那些人觉着和这个京城来的贵女小姐交好面上有光。
“小姐,该更衣了。”喜灵瞧着日头,提醒着何楚云莫忘了还需出门赴宴。
今日午后她需去赴那郡丞嫡女吴家小姐办的冬日梅宴。
吴铭慧的关系可是她前几年用心经营了好些日子才结下的。
她来到京城后,知道这吴铭慧算是敏州贵女小姐的头几位,于是便用了些手段常常与她交好。
如今两人也算是闺中密友,她也因沾了吴铭慧的光更加受人敬重。
别人的面子她可以不给,吴铭慧的面子可不好驳。吴铭慧近来已经寻了她好几次,听说今日的梅宴一年一度,实在不好拒绝。
且她一连几日都未曾出门,骨头都待硬了。
遂应了贴今日午后赴宴。
回房后,何楚云令喜灵给自己梳了个不算繁杂但显贵气大方的发式,末了还应景簪了两只梅花发钗点缀。
一旁的两个婢女腕上挂着几条不同颜色样式的衣裳,何楚云选了件红色襦裙,外面披了件白色狐皮领袄子。
最后,将平日里一直带着的那块青白玉佩挂至腰间。
侯府是不宽裕,但她从不在衣着打扮上亏待自己。
国公后人,可不好清妆寡衣叫人瞧不起。
第2章
午后,喜灵听见小厮夏满来报,说是马车已经停在正门口。何楚云这才不紧不慢地出了门。
去吴家参加宴会不是什么大事,是以她只带了喜灵和小厮夏满,还有那个新来的马奴雪来。
何楚云从自己的小院儿走到正门口要用近一刻钟,府内不能行马车,两个辇夫便抬着何楚云行至大门。
这轿辇也是近日新添的,用邓府的银子。
何家现在的宅子乃昔日国公初封风头正盛时在敏州置办的,大得出奇却华而不实。
园中亭台楼阁、假山水池遍布,而今时过境迁,何家早已不复当年风光。
前几年家中困顿之时,何父甚至考虑将这座宅子卖给当地乡绅,但最终顾着家族颜面而作罢。
小辇还未等停稳,喜灵便提前抬手等着扶小姐下辇。
何楚云伸出纤细的手搭在喜灵的手上,顺着她的力道缓缓走下轿辇。
她手指甲上涂抹的墨绿色蔻丹在阳光下衬得肤色更加白皙。
穿着厚实衣裳的雪来半个时辰前就与夏满等在门口。
“大小姐来了。”
门旁的小厮们轻声互相说着,随后纷纷跪在两侧迎着何楚云。
她借着喜灵的力,踏着那新买的马奴上了马车。
而雪来与小厮夏满则一左一右地坐在外头驾驭马匹。
待马车驶离府邸,众下人才纷纷起身,各自忙于自己的事务。
马车在路上颠簸行进了半个多时辰,途经敏州的闹市寿安街时,楚云闲来无事,掀开车厢侧面的小窗的帘子,向外张望。
街市上熙熙攘攘,摊位一个接一个,摆满了琳琅满目的小玩意儿。各色货物陈列于摊位之上,引得路人驻足围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