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就是,多了个碍眼的病秧子。
何楚云没有禁止邓意清进自己的院子,相反,两人倒像寻常人家的夫妻,同餐同榻。
只是在珠玉阁内,邓意清更像是个无权无势的上门女婿。
婚后几日,成亲之事料理妥当,邓意清才出去经管生意。
出门前,何楚云还会好声好气地对他说上一句‘早去早回’。
邓意清也扬着笑应了。
这几日喜气未散,府里比过年还要热闹。
时过一个月,府里依旧上下和气。
邓家几个伺候多年的老婆子在一起闲聊家常,说是这些日子大公子脸上一直挂着笑,完全没了往常那般冰冷不近人的样子。
看来这门亲事是结对了。
听说大公子晚间回来后,老婆子端着大膳堂做的燕窝要往大夫人的珠玉阁送去。
刚进主院,就见到了端正笔直地跪在廊庭外的大公子。
两个婆子面面相觑,“这……这?”
喜灵见院里来了人,认出是常来送东西的婆子,连忙招呼人走过去接过了燕窝。
“多谢刘婆、马婆。”
喜灵俏生生朝婆子笑了笑,随后拿出了两锭银子作赏钱。
那两个婆子见院子里的人都是不惊不怕,一脸习以为常的模样,更是心中生诧。
“喜灵姑娘,这是?”
刘婆自小伺候大公子,知道他的脾性。大公子自小心高气傲,就连老爷在府里时,都不曾对他重言一句,今儿个怎地会?
喜灵回头瞧了瞧跪在梨树下的清瘦男子,道:“啊!姑爷犯了戒规,这儿正罚跪呢,再过半个时辰就完,刘婆不必担心。”
“戒规?”
喜灵点点头,理所当然道:“是啊!我们家小姐乃国公之后,自小受的是皇规王训,规矩少不得。姑爷既犯了错,自然是要受罚的。”
说罢,就屈膝拜了两个婆子回屋子送燕窝了。
两个婆子深受震撼,但也不敢多说什么,只是深深弓着腰,极为恭敬地远远朝珠玉阁主屋请了礼走了。
马婆是个嘴把不住门的,她回去后,不过两日,这件事就传遍了整个邓府。
之后邓家众下人见自家公子的眼光都不一样了。
每每公子路过,众人请过安后,都三三五五地聚在一起议论着今日珠玉阁又发生了什么趣事,公子又被如何责罚了。
此事新鲜了小半年都没冷下去。成了下人之间的趣谈。
其实邓意清耳朵好使着,他自然听见了下人们议论他与何楚云。
不过他心中并无不喜,相反还为此高兴。
他喜欢旁人时时刻刻将两人说到一起,喜欢别人觉得他怕何楚云。
喜欢坊间传着他是个妻管严。
他甚至希望别人见到他第一面,就能想起他的妻子是何楚云。
而且,他是打心眼里喜欢何楚云罚他。
平常她对自己的态度一直不冷不淡的,就当珠玉阁没他这个人。
想去听曲儿就去听曲儿,想去看舞就去看舞。只是稍作打扮,从不避讳着他。
对此邓意清倒是不介意,他清楚自己身子骨不好,也无法尝尝喝药服侍她。
她才不到二十,须得满足她一切想要的。
邓意清还会亲自去那些唱曲儿弹琴的地方看看,若是遇见太差的,他还会提前和何楚云说说,叫她不要点那些人过来伺候唱曲儿。
他在乎的不过是,何楚云太久地忽视他。
每当这时,他就会故意犯点小戒,让何楚云惩罚。
例如回来晚了却没有上缴银子赔罪,新得了地契没有写她的名字之类……
成亲之前他还担心何楚云得了银子就不要他了,真到了这时,他甚至恨不得让何楚云将他剥皮吃光,扒得一干二净。整个邓家姓何都不成问题。
他喜欢这样。
让他有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归属感。
何楚云因此还嘲笑过他,是不是从小没娘,心中遗憾,所以想给自己找个娘伺候着。邓意清不知道,他对那个偏心的娘亲没什么亲情。
说起对何楚云的感情,他也仔细考虑过。
他有时觉得待她如女儿般疼爱,怕她磕了碰了,热了冷了,有时又如母亲般孝顺,什么好东西都想着先给她用,听她话、受她罚。
有时又如妻子爱戴,见了她就会心中悸动。
邓意清早就知道,他只爱何楚云一个。
长长久久,绵绵无期。
不过邓意清的身子确实不爽利,又经常受何楚云磋磨,成亲十二年就病死了。他去的这年,何楚云不过三十。
男子三十而立,女子却算得人老珠黄。
不过这种话在何楚云身上不作数。她如今钱势名利皆有,除却邓父邓母及各个庶子分走的部分,邓意清所拥的邓家八成家业都归了何楚云所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