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楚云将食指掩在鼻下,嫌恶地微微蹙了蹙眉头。
广荣摊回到地上, 缓了好一会儿才平息下来。
邓意清面上淡淡地,看不出情绪。但只有他自己知道内心如何翻江倒海。
不够!远远不够!
应该将广荣剥了皮, 抽了筋,再将舌头割下来用油煎了后塞回他肚子里。
让他明白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该说。
广荣有些怕,但也知道他们不会伤他性命。理智重归,他开始后悔起来今日不该莽撞地独自出门来。
只得认命似的挤出一句:“把绳子解了,你想知道什么尽管问吧。”
何楚云朝焦恒点点头,焦恒将佩剑戴回腰侧,上前将束着广荣的绳子解了。
广荣这人有一点,就是永远嘴硬,无论何种境地都要摆点架子。
他撑着船板靠在船壁上,虽然狼狈不堪,依旧没收敛嚣张的态度。
“那酒,是我骗他喝的。”
“但没解药。只能,咳咳……日复一日地喝下去。”
“我是想害他,但也没想就这么杀了他。咳咳……我胆子还没大到可以随意杀死一个王室后人。”
何楚云也知道这点。她真正想问的是玉佩之事。可又不能问得明显,叫他察觉。
于是抿了抿唇,轻笑道:“广公子好本事。云先前以为广家会就此一蹶不振,没成想广公子竟得了那位的欢心。”
广荣想起此事也觉得好笑,他咳着笑了两声,眼中带着一丝得意,“是天不亡我广家。”
“说起来,还要多谢那个乐奴。”
“做了乐奴还要立牌坊,贱人一个。”
何楚云顺势问起:“乐奴?”
广荣继续道:“谁能想到绝世的碧血瑶光竟在一个下贱的乐奴手上。敏州这么大,那么多人都听过那乐奴弹曲子,为何偏偏叫我得了去?你说,这不是上苍眷顾我广家?”
何楚云听了这话眨了眨眼,睫毛一下一下打在眼睑下,微微俯身,似乎有些兴趣。
“广公子细细说来?”
广荣咽了咽血水,见何楚云盯着他,挑了挑眉毛,嗤笑一声。
锦奴看上去十分焦急:“慢着!”广荣略带不悦地看向他,眼神阴鸷,仿佛在说若是坏了他的好事,他定会将人碎尸万段。
可锦奴犹豫了一下,还是上前抢了原本要赠与何度雨的酒。
而何度雨也似是想起了什么,摇摇头道:“没关系,既然他实在想喝,那便让与他又如何?”说罢,还暗示性地朝锦奴眨了下眼。
“谢过公子。”锦奴重重叹了一声,接过那壶酒。
广荣却怒声斥道:“谢什么谢!我可曾叫你喝了?”
何度雨也摆了摆手,“无碍,小事。这乐奴我认得,来府上奏过几次曲子,我还算满意,今日就当广兄替我打赏他又何妨。”
僵持半晌,广荣眼睛眯成一条缝,右脸肌肉紧了紧,沉声道:“好啊。”
随后他看上锦奴,轻松道:“既然何公子替你说话,那便奖你将壶里的都喝了吧。”
“一滴不剩。”
广荣身后一个跟随他多年的小厮附和道:“这酒千金难求,公子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弄到一壶,打算今儿个赠与何家公子!你一个贱奴竟敢出这种丑事!公子命令了,还不赶紧将酒都喝了!”
何度雨见场面有些古怪,也撇了撇嘴点点头,眼中无辜,“那锦奴便都喝了吧。”
锦奴喉咙动了动,嘴唇张张合合,最终半字未说,闭上眼赴死般地在众目睽睽之下将酒喝下了肚。
没一会儿,他就浑身无力,知道药效发作了,便请身先退下。
而广荣也十分体谅地让他下去了。
席散了,广荣去了锦奴休息的偏房。
嘭地推开房门,准备朝床上正痛苦挣扎的锦奴发作。
可想起近来广家有生意与吟湘坊的主人合作,现在正值关键时刻,不好在明面给人找不快,于是将跟着锦奴一同来的那个小龟儿子打发走了。
先封了旁人的口。
“你倒是挺有本事。”广荣看着那痛苦得浑身是汗的锦奴讥讽道。
锦奴失魂地摇摇头,“是奴搅扰了公子的性,还请公子勿怪。”
他今天不能得罪广荣,否则能否完好离开广家都两说。
这会儿他身上难受得像蚂蚁在骨头缝里爬,又痛又痒。广荣来之前他痛得用头撞了几下床沿才稍稍好些。
广荣双手背后,歪了歪头,看着锦奴那张动人的笑脸,心里还真有些想法,便道:“你若求我,我便给你些酒来?如何?”
锦奴双唇苍白,苦笑一声:“多谢公子,奴身份低贱,不配公子赏赐。”
广荣的脸立刻拉下来,“你以为我是在和你商量?”然后两步上前掐住了锦奴的脖子,“贱人!今日好好的计划被你搅乱了!你偷听我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