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再过无私地爱她,也无法容忍她嫁与旁人,让他一辈子都无法光明正大地与她相见。
这边邓意清正想着要不要寻个借口过去说上几句话,毕竟他也两日没有与她说上话了,想念得紧。
他想闻闻她身上的味道,想触摸她白皙细嫩的肌肤。
远处一阵塔塔的马蹄声打断了他的脏念。
一蓝衣男子驾着匹通体雪白的白龙驹奔踏而来。夹着湿气的风打在他身上,明明是午后,叫他身上却挂了些露珠。少年人的眉毛、两鬓皆有几丝露水。
薛淳宽举起一只胳膊朝何楚云的方向挥了挥,又扬起一个灿然的笑,随后匆匆下马,将马栓到粗树边上就跑到了她身旁。
何楚云对于他的到来似乎十分乐意,笑如春山。
不知怎地,邓意清看着这一幕心中升起一股隐隐的担忧与慌乱。他喘了几口气平复气息,告诉自己,不会的,他知道的,她不会爱上任何人。
如此说了几遍,如同念了清心咒一般,这份忧虑才被压下来。
何楚云率先开口打了招呼:“薛公子。”
薛淳宽跑得急,却又不想太过冒昧,停在离她两臂远的位置,气喘吁吁道:“小姐!!”
何度雨本高高兴兴地跑来迎接好友,哪知此人眼中一丝友人的影子都没有。
遂嚷嚷道:“薛兄,你究竟是来给我道贺还是来看我姐姐的?”
薛淳宽同曹途一样,性子里带着萧州人的耿直,“是道贺,不过匆匆赶回却是为了见小姐一面。”
他说得坦荡自然,毫无调笑之意,大方地表达着心意。
何楚云举起帕子掩到唇边轻笑了一声,“薛公子说笑了。”
薛淳宽则一嘴戳破了何楚云端起来的作态,“小姐不必拘谨。拜何兄赐教,小姐本性如何,宽已了然于心。”
何楚云笑容顿了片刻,随后轻声朝何度雨问道:“你还说了什么?”
何度雨本来还要责怪几句薛淳宽的见色忘义,一听这话屁也不放就跑开继续捕鱼去了。
他不喜欢曲水流觞那些高雅玩意,就喜欢如同平民子弟一般捉鱼捕兽,花天酒地,最是快活。
何楚云见那蠢弟弟进了河就如同回了家般自在,嬉笑打闹,十分欢畅的样子,心中也生了几分惬怀。
薛淳宽见何楚云心情不错,笑着问道:“小姐待何兄可真好。”
何楚云没有否认,“我就这么一个姊弟,自然要惯着些的。”
薛淳宽方才已经毫不吝啬地表达了心意,见何楚云没有尴尬扭捏,也确定了她就是心中期待的那般。
他接着何楚云的话道:“宽家中也有长姐,待我十分爱护。不过长姐十几岁便帮着料理家中事务,平日忙碌,见不到几面。”何楚云眉头动了动,“哦?薛公子家中,竟由女子管理事务?”
薛淳宽理由当然地点点头,“是啊,长姐作为长女很是辛苦,自小就学着谈商论道,鲜少玩些孩童的幼稚把戏。”
何楚云听了这话怔愣一瞬,没想过他把女子管家从商的事说得这般理所应当。且她想问的重点也不是为何他长姐小小年纪就已经掌管家事,而是他家怎会容许一个女子经营。
薛淳宽虽耿直但心思也算敏感,不过由于自小就心中清明事事无愧,才将任何事说得那般自然。
他瞧出何楚云的意思,又补充道:“并非萧州风情如此,而是宽家中训教不同。母亲族中世代从商,十六岁时便将家中船舶生意经营得风生水起,外祖不愿埋没其才智,便一直容许母亲管着家中事务。”
“母亲与父亲成婚后,也未曾卸下手中的担子,一直与父亲一同料理薛家大小事宜。”
“家中子嗣只长姐与我二人,是以姐姐豆蔻年华便被唤离家中,承了母亲的业。”
何楚云了然颔首,原来是因家中渊源。
怪不得。
听了这一通,她心中不免顿生羡慕。若是祖父还在,她也定是想做什么便被容许做什么。
到了敏州多年,叫她都快忘了当年是何等肆意。
“薛公子不觉得……”她是想问他不觉得长姐掌管了家业而不悦嫉妒嘛?
她过去的身份已然高贵到与性别无干。这男女有差也是何家失了势,她来到敏州后才懂得。
虽说她并不觉得女子掌管家业无理,但毕竟世间人皆如此,哪有几个意外。
“小姐是想问宽是否觉得不甘?”薛淳宽摇头一笑,“自然是不会的。宽只是心疼长姐小小年纪就担上重责,不能似寻常小姐一样游山玩水,吟诗取乐。若能重来,我倒想做家中长兄,替姐姐分忧。”
他说得一点不似假话,真真儿地如此想着,便如此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