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那人方才起身,他背对着她,缓缓往山下走去,那人不知是喝了酒还是腿有疾,走着走着摇摇晃晃摔在地上,好像是春天,周遭满是桃花,落英缤纷。
那人一袭素白衣裳,正摔在桃花林里,摔得极重,像前不久下过雨,几瓣桃花飞起,花瓣下满是污泥,染脏了那人白衣。
齐眉看见他黑发里夹杂着的不少银丝,她还以为这是个年轻人,却不想看错了?她心头疑惑,便近前些看,却听见这人正在低语,她没听清人在说什么,只伸手想拉他起来,伸手过去却桃花飞舞,她拉了个空。
场景一转,烈日炎炎下,她看见一群囚犯被羁押上刑场,主位上却迟迟不见监斩官,齐眉忽然想起若是熟悉的背影兼之腿疾,那可不就是她的新婚夫婿?
她怔愣一时,猛然抬头便见着那腰系白带的监斩官做了刽子手,一刀下去人头落地,鲜红滚烫冒着热气的血,溅了那好看的监斩官一脸,那人丢了刀,那桃花眼溅了血,那眼底却还是漠然,眼睫也一颤未颤。
齐眉猛地反应过来,这就是她夫婿!她慌张起来,她想说话,她想往前走,却忽觉人山人海,她挣扎好一时也半步不能前行,等她终于挤至台下时,那监斩官一头栽了下来,齐眉本能接住了他,触手却觉滚烫,她分心想到这人起烧了啊。
迷迷糊糊一时,好像还在梦里,她抱着起烧的人想为他把脉,又觉瞌睡得紧,忽而又想起梦里哪能感觉得到温度,想到这她惊醒过来,怀里却还抱着个滚烫的人,她还犹在梦中,愣一时才反应过来,她推推沈怿,又对外叫道:“水仙!掌灯!”
沈怿被齐眉动作吵醒,水仙和沈林一同进来点了好些蜡烛,屋内明晃晃的,沈怿抬手遮了遮眼,他含着睡意问,“这是怎么了?”
齐眉已经坐起身来,她低着头摸上沈怿手腕,缓声道:“你起烧了。”
沈怿顿一下,“无妨,睡一觉就好了。”
齐眉瞪他一眼,“我说你起烧了,不是说你睡少了。”
女子这是怕他出事,被吓到了吗?沈怿将手背搭在眼前,耐心宽慰,“我听见了,你别担心,我发烧是常事,过一阵就好了。”
齐眉没说话,她专心把完脉,伸手将沈怿遮在眼前的手拿开,估计是突见光亮,沈怿微眯着眼看她,声音不复往日清丽,也不知是没睡醒还是烧哑了,他无事人般问,“怎么了?”
齐眉挥退屋里下人,再伸手摸上沈怿眉眼,“我做了个梦。”
沈怿嗯一声,示意她讲下去,齐眉呼出口气,“我梦见你要出家。”
沈怿一时没反应过来,“啊?出家?”
齐眉重重点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你死活要出家,然后我抱住你,你就哭得稀里哗啦的,把我怀里都打湿了,然后我就醒了。”
沈怿凝眉,疑惑看着齐眉,“……?”
第10章 送别
齐眉拿食指撩拨几下沈怿浓密的睫毛,“你睡吧,我也不知道我梦见的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沈怿哦一声,齐眉拿手背试了试他额头温度,“要是不舒服了叫我。”
沈怿:“好。”
过一时,齐眉忽而又道:“你开灯睡不着,要不要把脑袋埋我怀里啊,就和梦中一样。”她一时有想抱他的想法。
沈怿闭着眼默了默,“多谢,不必了。”
听此,齐眉便往外侧了侧,“你身上热烘烘的,燥得很。”
沈怿:“哦。”
齐眉闭眼,“那我睡了哈,有事叫我。”她当真心大,闭眼就睡了过去,竟还无梦到天明。
昨儿晚上,沈无忧丫环来说明日沈无忧过来玩,齐眉刚起身,沈无忧便跑了过来。
沈怿醒了后,半夜没合眼,顾忌着齐眉,身上燥热也一动未动,天将明才迷糊睡过去,齐眉摸了摸他脑袋随他睡着。
沈无忧带着两丫环进来时,齐眉刚洗漱,沈无忧等一时,齐眉收拾好陪她院子里逛着,小姑娘挽着她胳膊,“大嫂嫂这支步摇真好看。”
齐眉伸手取下来,“安安是说这支吗?”她不会梳什么发髻,这些向来由丫鬟来,今早挂念着沈怿,也未曾注意戴了些什么首饰,此时看手上这支金步摇倒也觉得好看。
沈无忧惊讶道:“大嫂嫂取下来做什么,戴在头上才好看呐。”
齐眉一笑,“我给安安变个戏法,安安可想看?”沈无忧正是对什么都好奇的年纪,她自然捧场,小手轻拍,“好呀!”
也不知齐眉指间怎么一转,簪头成了一截锋利反光的尖刀,沈无忧一点不怕,反而瞪着眼睛惊叹,“好神奇!这是怎么变出来的啊?”
齐眉微微一笑,“我教你呀。”她说着动作放慢演示一遍,而后将步摇递给沈无忧,小姑娘心灵手巧一看就会,齐眉乐了,“大嫂嫂把步摇送给安安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