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怿原地顿住,他看着慕盛背影一时,收回目光慢吞吞踱步出宫。
沈怿不在,齐眉却心情甚好,她正在反复欣赏沈怿给她作的画。
齐眉把卷轴摊开在书案上,画幅极长,分了四部分,第一部分是着朱红锦袍的少年斜倚栏杆揍飞鸟。
那分明画的齐鸿,手里抓的可不就是齐眉的大雁,甚至还有两片羽毛飞落。
第二部分是一男一女一前一后追赶于和荷塘之上,正是齐眉追齐鸿的场景,画面栩栩如生,齐眉的衣角似乎都在舞动。
接下来一幕是齐鸿和齐眉隔着沈怿斗嘴,甚至姐弟两人脑袋旁边还有一串串认不出的小字,画面特别传神,那字符虽认不出来,却一看就知两人战况之密集。
最后一幕是齐鸿躲在秦氏旁边露出个脑袋,秦氏笑意温柔,一手却在摸着少年捂着脑袋的手,旁边齐眉一手抬起一手拉着沈怿笑开。
那分明是那天齐眉敲了齐鸿脑袋,秦氏敷衍给齐鸿揉头的场景,齐眉心情好得不得了,她感叹沈怿实在画得太好了,场景还原至极,人物的神态精髓也抓得好,只一看就明了。
齐眉真是越看越爱不释手,一早上已不知看了多少遍了,心里便也就不知把沈怿夸了多少遍。
……
祭祀是一件极为繁琐的事,皇帝率百官亲去,又有各种仪仗队和护卫队,声势浩大至极。
皇陵距京都百余里,按钦天监看好的日子,出发当天艳阳高照,沈怿微松一口气,结果还未至行宫,便狂风大作,暴雨倾盆。
万人的队伍顶风冒雨匆匆奔至行宫,场面实在算不上好看,据说皇子殿下们当时就给钦天监骂得狗血淋头。
沈怿和齐眉倒还好,他们一开始就坐着马车,到了行宫也有下人撑伞,只雨实在大,依旧湿了衣裳,但比起众多没有丝毫庇护,淋成落汤鸡的侍卫仆人实在好太多。
到了檐下,沈林收了伞,沈怿望着豆大雨珠织就的雨幕面色微沉,湿气带着尘土味萦绕在鼻尖,雨幕中训练有素的士兵丝毫不乱,仆人们护着主子匆匆避雨,一切都算得上井井有条。
齐眉拉了一把沈怿胳膊,“快找地方给湿衣服换了。”齐眉对沈怿说一声又看向周围丫环仆人,“你们也是,都找地方把湿衣服换下来,然后去帮忙烧些热水熬些姜汤分给众人。”
沈怿闻言流露出轻微笑意,他拉住齐眉正往偏殿走,皇帝身边太监湿着半边袖子赶了过来。
王太监一见沈怿湿透,他脸色都惊慌起来,“公子快跟奴才去浮光殿吧,那边生了火,公子快过去换了湿衣暖暖。”
齐眉微一蹙眉,沈怿温声道:“公公也快去换了湿衣吧,我和夫人略作梳洗就去。”
王太监还要再说,齐眉随手推开间空屋子的门走进去,“有劳公公了,我和从玉换下湿衣就去。”
已是冬日,雨下得实在寒凉,沈怿对王太监微一颔首,便进屋掩了门,齐眉已经打开包袱取出衣裳,“快换吧,一会儿渗凉了。”
匆匆换下衣服,齐眉拿了帕子拉沈怿坐下给他擦拭湿发,她头发盘起并未如何,沈怿头发高束着垂下来,又仗着身高给齐眉挡了些雨,发尾便湿了个透。
齐眉叹口气,沈怿也跟着叹口气,齐眉乐了,“你干嘛学人叹气啊,冷着了?”
沈怿伸手握住齐眉给他擦头发的手,他指尖冰凉,齐眉手指却温热的。
齐眉摸摸他手,干脆放下帕子从后拥住沈怿,她两手搭在沈怿肩头,和人脸颊相贴,“你这样又要起烧了。”
沈怿侧过身子拥住齐眉没有说话,齐眉和他抱了一会儿,伸手给他额角一点湿发拨开,她看着沈怿,这人半湿不干的样子,眉宇间形容不出的难过,看着显出些微憔悴,像淋了雨的花,惹人生怜。
齐眉不忍看他这种样子,她伸手捏一下沈怿冰凉的脸颊,“怎么这副样子,惹得我想欺负。”
齐眉说着凑上去轻轻碰了碰沈怿唇角,沈怿握住齐眉的手,他温声说:“画画在外面别总说些狎昵的话,让人听见不好。”
齐眉哼一声,“听见又怎么,我又没说别人。”她抽出手拉沈怿,“我估计王公公还在呢,我们还是过去吧。”
沈怿嗯一声,齐眉推开门,王太监果然还在外面,沈林不知几时也过来了,他还抱着件大氅,齐眉接过给沈怿披上,她夸沈林一句,“今儿还挺有眼力见儿。”
到浮光殿,王太监直接领了他们进去,慕楚极重祭祀,皇帝太子还有数位皇子都在,殿内放了数个火炉,一进去便感觉到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