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为何在脖颈上围了白帕?”心上渐起狐疑,轻烟多问了一言。
“外头夜寒,风刮得紧,怕受了冻。”
沈夜雪随意编了一谎,草草将这侍婢瞒骗而过,顺势还打上一哈欠:“我有些困乏,先安寝了。”
轻烟虽有疑虑,却不敢再作揣测,俯首缓步退下:“姑娘若有何事吩咐,可唤轻烟。”
窗外树影婆娑,竹枝随风摇曳,散落缕缕月辉,映下几方剪影。
躺于软榻,沈夜雪满心想着玉石的下落,今日若不是那名唤离声的男子搅了此局,她也不会沦至此。
而今公子对她有所冷落,她迫切需要这龙腾玉讨得公子欢心。
到那一刻,她才可真正拥有归宿,真正拥有不被舍弃的舒心惬意……
如是思索了一阵,才感困意席卷,恍然间想起今晚所遇着实在意料之外,是该沉心歇上一歇,她轻阖双目,就此入了眠。
翌日晨时有跫音声声传来,步履声仓促地响彻于门外庭园,似有官兵前来院中寻什么人。
“衙门行公事,各位都让一让!”
一声高喝荡于游廊,将原本睡梦中的清丽之色惊了醒。
沈夜雪慌忙起身更上一袭广袖罗裳,不明此景何故,但仍旧不失一丝端仪。
官府之人已然走到了闺房前,绣姨慌乱展袖拦了住:“官爷,这可是咱们玉裳姑娘住的闺房。人还未下榻,官爷此番不为妥当。”
轩门缓缓而开,从里头行步出一清绝皎姿之影:“发生了何事?”
“程府二公子程端,姑娘可认识?”领头官差凛眉相问,直直望向这名传四方的花魁娘子。
沈夜雪莞尔一笑,这官兵原是冲着程端来的,不免放心了下:“实不相瞒,玉裳所识的公子少之又少,时常遇得的仅有一面之缘,哪还记得住这程二公子是何人。”
那程端之死自与她毫无干系,她只不过偶见离声夺人性命,这害命之事自和她无关。
“此人昨晚与世子一同到过花月坊,随后便失了踪迹,”从头至尾将此姑娘打量了个遍,官差将信将疑,张口反问,“今早于花月坊外的几棵槐树下发现其尸身,死的还有几名程府家奴……”
“姑娘当真不知?”
掩唇故作轻笑,沈夜雪眉目含着柔意,回得温婉:“如此听来,官爷应去彻查一道而行的世子才是,怎怀疑到花月坊头上。”
这官差却不为所动,大义凛然般又道:“世子可是姑娘昨夜的金主,姑娘与这行凶之事应是脱不了干系。”
实在不明这官爷是如何想的,世子入了她的雅房,同行的程端自然而然便归了府,怎会无故牵扯到她身上……
莫不是想那程端嫉妒红了眼,欲对她行上不轨之举,却反被夺了性命。
“我不知官爷怎般作想,寥寥几语便能猜测到玉裳这儿。”沈夜雪闻声淡笑,沉稳地撇清这一切。
“世子爷未有留宿,被我气跑了。”
此言一落,引得院中瞧热闹的姑娘捂唇惊叹,只觉这玉裳是疯得彻底。
放着这诱引世子的大好时机不要,非要将其气跑,惹上世子一身不悦,她这分明是自讨苦吃。
然她倒是言得坦荡,任凭周围传来窃窃私语:“官爷若不信,可再打听打听。”
此话似是不假,疑心终是放了下,官差轻咳了嗓,抬眸示意般看向屋内:“若真是此般,是为惊扰了姑娘,可姑娘的闺房还是要搜寻一番的。”
“官爷请便。”
沈夜雪退让在旁,忽感身侧有玄影伫立,是无樾见着此情此景赶了来。
命案当前,这些官府当差之人只是奉命行事,她不好加以阻拦。
眼瞧着房中饰物被翻箱倒柜地倾倒而出,她也仅是浅笑不语。
那满屋的金银翡翠皆为外边的男子与公子所赠,在她看来,好似都不属于她一般。
只有真正揽下这一处的势力,才是真切归她所有。
“你受伤了?”旁侧少年紧盯着被方帕缠绕的脖颈,担忧的思绪不作遮掩,眸光凝紧了些。
“男子留下的印记罢了,”沈夜雪轻巧回着,对付这耿直少年,她却是想调侃上几语,“怎么,你想瞧瞧?”
闻言面颊顿时染了绯红,无樾撇过头去,想到昨晚她似被公子召见,便知那颈处伤势是为何故。
“听闻我走后,公子唤了你。”
她无辜轻叹,佯装委屈般回言:“是唤了,我惹怒了世子,寻不到龙腾玉,公子罚我幽闭思过。”
言至此处,又想起昨日射于壁墙上的袖箭,沈夜雪正经立直了身,瞧四下无人听他们窃语,心思放宽了些。
“那袖箭可有查出是何人所放?”
无樾轻微颔首,与她聊上几言,差点忘了正事:“昨晚择金主之时,你可还记得有位眼盲的红衣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