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不若先用过晚膳,再去明和殿?”珠儿愣了一下,问她道。
因着在宫道处和方馥耽搁了不少时间,现下天色已然有些晚了,也早就过了平常用晚膳的时辰。
衔霜却只是摇摇头:【我等不及,眼下也吃不下什么东西。】
被心悦之人误会着,她现下坐立难安,只想着快些同他把事情解释清楚,哪里还顾得上用晚膳。
见衔霜心急如焚,珠儿也不好再劝她,便对她道:“那奴婢陪姑娘一起过去。”
虽是春日,但天色仍是暗得很快,等衔霜和珠儿走到明和殿时,天色已然近乎黑尽了。
这回来明和殿与上次不同,还未走到殿门前,便有内侍远远地迎了上来。
内侍朝衔霜行了个礼,态度较起上回冷冰冰的侍卫已是恭敬有加。
“衔霜姑娘,是来见陛下的吧?”内侍问道。
珠儿忙道:“是啊,还烦请公公,进去为我们姑娘通传一下。”
内侍却似是有些为难,赔笑道:“还望衔霜姑娘恕罪,并非是奴才不肯去替您通传,只是……只是现下方二小姐还在里面,您要进去的话,怕是会有些不方便。”
珠儿看了一眼衔霜的面色,指着已经黑了下来的天,问内侍道:“你是说这个时辰,方二小姐还在明和殿?”
“是啊。”内侍却只是点了点头,“主子们的事,我们做奴才的,哪敢多言半句?”
衔霜闻言静了良久,同珠儿道:【既是如此,珠儿,我们走吧。】
回兰溪苑的路上,衔霜始终沉默着,珠儿心中担忧不已,终是忍不住开了口:“姑娘,您别多想,兴许陛下留方二小姐在明和殿,只是有些话要和她说呢。”
衔霜心中乱成一片,却还是勉强牵出一抹笑意,对珠儿比划:【我知道。】
走至兰溪苑门口时,却忽然隐约听见,院子里头似是正有宫人在议论着些什么。
想来应是新来的的那些宫人在此处闲聊,衔霜没多想,正要抬步走进去,忽而听见其中有宫人说了句:“哎,你们说,陛下是真的打算要立那位方家的二小姐为皇后吗?”
他们的声音虽算不上有多大,但在这样寂静的晚间,衔霜却听得分外清晰。
她怔了一下,也下意识地顿住了脚步,听到另一人道:“这还用问?难道不是宫中上下都心知肚明的事情嘛。如今陛下虽还未明言,但不过也就是一道圣旨的事。”
有声音附和道:“是啊,我从前便有所听闻,陛下与方二小姐乃青梅竹马,情深意笃,旧时还曾有过婚约呢。”
“那,那我们衔霜姑娘怎么办?陛下不是最喜欢我们衔霜姑娘了吗?”
“你傻呀,我可没觉得陛下有多喜欢咱们这位衔霜姑娘。”立时便有宫人出声反驳她道。
“就是,这日子都过去这么久了,也没见陛下给她一个位份,到底是个没有家世的哑巴,不能同方二小姐相较,也就是咱们这几个人倒了八辈子的血霉,才被分配来了这兰溪苑伺候。”
珠儿有些听不下去了,小姑娘的面颊被气得通红,从树丛后快步走了出来,“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在背后妄议主子。”
那几人闻声转过身,这才瞧见了珠儿和站在她身后的衔霜,面色皆是一变。
珠儿轻声请示衔霜道:“姑娘,您打算怎么责罚他们,掌嘴还是罚俸?也好让他们今后有个记性。”
闻言,那几名宫人面上多了几分畏惧,毕竟眼前这位衔霜姑娘虽尚无位份,但如今到底也还是陛下眼前的红人,今后也并非一点没有封妃的可能。
方才那些话,他们平常也只敢在背后说说,万万不敢叫人听见的。
他们慌忙朝着衔霜跪了下来,磕头道:“姑娘恕罪,姑娘恕罪!”
衔霜静了少顷,同珠儿比划:【让他们回去吧。】
其实她原本也没想着要将他们如何,她自己也只是个奴婢,自不会去为难旁的仆从,而他们也只不过是说了几句实话。
更何况她眼下,也并无心力去为着这不大好听的实话生气。
珠儿本还想说些什么,但见衔霜已然提步向屋内走去,她也只得气鼓鼓地同那些人撂下话:“姑娘心仁,念在你们初犯,这回就不罚你们了,都回各自房里去歇息,但也都记住了,若今后再敢像今日这般胡说八道,当心你们的嘴。”
衔霜坐在雕花木椅上,耳畔仍回响着宫人适才说过的话。
霍则衍,很快就要立方馥当皇后了吗?
他竟从未同自己提过此事。
也是,他是堂堂的大晟天子,想要立谁为后,确实没有什么必要知会她这个小婢女一声。
其实衔霜心中一直都很清楚,早晚都会有这么一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