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有这样傻的人?
为她落下了满身的伤痕,为她险些没了性命,为她不管不顾地做了那样多,却还尽数瞒着她,不让她知道。
衔霜虽并未回答他的问题,但从她负气的话语中,霍则衍还是捕捉到了些什么关键的信息。
“高逊去找你了?!”反应过来后,他赶忙急声问道,“我分明同他说过,他怎么能……”
他说着,又止住了话头,只是有些急切地问她道:“高逊都在你面前说了些什么?”
意识到自己一不留神*说漏了嘴,衔霜抿了下唇。
但她本也没想着,要在霍则衍面前假装不知道那些事情,索性也就趁着这个时候同他将话挑明,直截了当地告诉他道:“总归,你瞒着我做的那些傻事,我都已经知道了。”
“不过你也别怪高公子,人家也只是一片好心。”她又对他道,“若不是他追出宫外告诉我这些,这些事情,你究竟还想要瞒着我到什么时候?”
追出宫外……
所以,她其实原本已经离宫了,只是如今又回来了,是么?
霍则衍想着,耳边又响起了她没好气的声音:“还是你打算,一辈子都不让我知道这些事情?”
听着她的一声声“质问”,他忽然有些不知该如何作答,只是看着她,轻声道:“衔霜,对不起。”
“同你隐瞒了这些事情,是我不好。”他说。
许是不曾想到霍则衍也不辩解几句为她思虑的苦衷,道歉竟道得这样干脆利落,衔霜不由得有些意外,心中的气也随之消散了些许。
她正想着同他再说些什么,却听见他又再度开了口:“所以你如今回来,便是因着知道了这些事情吗?”
衔霜一顿,刚动了动唇,寝殿的门外却忽而响起了清脆的叩门声。
她估摸着应当是齐院使来了,忙起身前去开门。
果不其然,的确一如她所料。
齐院使见到她时,面上虽有些讶异,但仍是躬下了身子,恭敬地朝里头道:“微臣见过陛下,见过皇后娘娘。”
听着“皇后娘娘”的这个称呼时,衔霜愣了一下,直至身后那人出声吩咐“平身”才反应了过来。
她赶忙摆了摆手,含笑同齐院使解释道:“齐院使误会了,我如今,早就已经不是什么皇后娘娘了。”
“陛下将将苏醒不久,齐院使快瞧瞧看,陛下如今的身子,可好些了?”
她说着,也侧头看向了坐在榻上的霍则衍,看着他不知因何而暗淡下来的眸色时,笑意不自觉地敛了敛。
不过她很快便回过了神,牵着唇将齐院使请了进来。
看着他走上前,小心翼翼地为霍则衍请完脉,衔霜忍不住有些担心地询问道:“齐院使,陛下如今可还有恙?”
齐院使捋了捋胡须,开口道:“陛下龙体已安,早前迟迟未醒,皆因心结所致,而今心疾既解,再进药石十日,龙体想来不日即可康愈。”
听着齐院使的话语,衔霜原本还有些忧虑的心总算彻底安定了下来,却又随着这话,想起了另外一件事情。
原来霍则衍的那块心病,竟当真是因为自己么……
衔霜想着,心绪亦略微有些不平稳,连齐院使是何时告退的都不曾留意。
看着福顺端着煎好的药走进来时,她站起了身,对他道:“福顺公公,我来吧。”
福顺心中虽有些惊诧,但也仍是应了一声“是”,恭敬地将那药碗双手呈给了她,退了下去。
望着寝殿的门被轻轻带上,衔霜端着沉甸甸的药碗,慢慢地坐在了霍则衍的榻旁。
她舀了一勺药,放在唇边碰了碰,见这药已算不得太烫,便将盛着药的瓷勺,递到了他的唇边。
看着她的这个举动,霍则衍惊了一下,下意识地张口道:“衔霜,你……”
见他并未喝下那勺药,衔霜蹙了蹙眉,问他:“怎么?你居然,也会怕药苦吗?”
说来她心中也有几分感慨,先前躺在榻上的那个人是她,而端着药碗的人是霍则衍。
今时今日,这位置倒是转过来了,轮到她来“逼”着霍则衍喝药。
想起先前自己生病时,霍则衍是如何逼着自己喝下那样苦的药,又是如何将那苦药一口口“喂”给了自己,她的面颊不觉间又有些微微发烫。
不过好在,借着今日的这个机会,自己也总算可以小小地报一下先前的仇了。
她一定,一定要亲眼看着霍则衍喝完这碗药,一滴都别想着给她剩下!
衔霜这么想着,一点也不觉得自己悬在空中的手酸了。
她扬着压不下去的唇角,心情也很是愉悦,故意拖长了语调,对他道:“陛下,良药苦口,为了龙体能够早日康愈,就需得遵从医嘱,好好喝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