衔霜醒来之时,透过窗棂,目光所及的,便是这样一幅寂静的雪后之景。
其实她并不曾想到,自己还有再度睁开眼,看着这窗外的机会。
若不是眼前之景实在太过于熟悉,并非是什么阴森可怖的地下冥府,她险些便要以为,自己其实已经死了。
可她竟是还活着,她还在这皇宫里。
从榻上慢慢支撑着坐了起来时,衔霜仍觉得心头有些许恍惚。
她知道,自己这一回,必然已经昏迷了很久很久。
久到她觉得,自己就像是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醒来时却什么都不记得的梦。
这样久的沉睡,让她现下苏醒时,还觉得头脑中带着些许昏沉,与几分淡淡的倦意。
倚靠在榻上,望着窗外静谧安然的景色出了许久的神,她才找回了些许神智,也后知后觉地反应了过来自己身子的变化。
她似是已经恢复了些许气力,不再似先前那般疲乏无力,如今竟是不需旁人搀扶,自己便能从榻上坐起来了。
而原先身上那些难以忍耐的病痛,也似是忽然在一瞬间就此消散了一般,只余下了少许因长时间不动带来的酸痛。
这算是什么?
传闻中,临终前的回光返照吗?
衔霜心下不禁有些奇怪,本想寻身边的人过来问问,只可惜这回她醒来时,榻旁却是空无一人,就连珠儿也不在。
看着不远处紧闭的房门,她试着自己从榻上缓缓站起了身子,随意地拿了一件外袍,披在了身上,正要提步往外走时,门却忽地被人轻轻推了开。
第61章
衔霜循声望了过去,推门而入的不是旁人,正是珠儿。
珠儿隐约听到寝屋里头似有什么动静,心中虽不太敢相信,但不免还是怀揣了几分希望,想着进来看上一眼。
见真的是衔霜醒了,不仅如此,还自己从榻上站了起来,她登时又惊又喜,眸中也一下子激动得涌出了泪来。
“主子醒了!主子终于醒了!”她抹了抹眼角泛出的泪花,对衔霜道,“主子不知道,您这一睡,便是足足二十来日,可当真是吓坏奴婢了!”
二十来日?!
听着珠儿激动不已的声音,衔霜怔了一下。
她知道,自己这一回定然昏睡了很久,却不曾想,竟会是这样的久。
珠儿说着,一面为她倒了一杯热水,一面忙不迭地扶着她在榻上小心坐下,同她道:“主子先坐着歇歇,喝些热水润润嗓子,奴婢这就去太医院请齐院使来。”
她抿了几口温热的水,坐在榻旁,看着珠儿一路小跑着出去,不出一会儿,便将齐院使领了进来。
齐院使见衔霜醒了过来,面上亦是有着些许讶然。
躬身行了一礼后,他在榻旁的木椅上坐下,隔着薄薄的一层绢帕,开始为衔霜请脉。
只是这脉请着请着,齐院使的神情却变了变,带上了几分怪异。
珠儿见齐院使面色异常,只以为是衔霜眼下虽暂时醒了,状况却依旧不好,心下有些担心,也赶忙出声问他道:“齐院使,难不成,是我们主子的病情又加重了吗?”
“不,不是。”齐院使敛了敛神色,摇头道,“皇后娘娘的病,其实已然痊愈了。”
痊愈?
闻言,珠儿与衔霜皆是一惊。
珠儿看了一眼身旁坐着的衔霜,来不及为此感到欢喜,便急急地同齐院使再度求证道:“齐院使所言当真?我家主子的病,当真是已经好了吗?”
“微臣在太医院行医多年,断然不会诊错,皇后娘娘的病,的的确确是已经好了。”齐院使道,“但适才微臣从脉象上来看,娘娘的凤体仍有些虚弱,还需得再好好养上些时日。”
折腾了她这样久的病,竟是真的就这么好了么?
即便齐院使说得这般斩钉截铁,衔霜却也仍是有些不敢相信。
虽说身上病痛的消散并不似作假,但她先前到底病的那样重,重得终日里缠绵病榻之上,也病得几近不省人事。
那么多宫里的太医,和民间的名医来看过,她也坚持着喝了数月那么苦的药,却都只是无济于事。
她知道,自己注定是命不久矣了,也提前交代好了所有放心不下的事情,做好了见不到来年开春的准备。
可昏迷沉睡了这么二十来日后,再度醒来之时,太医却是说,她竟已然病愈了?
这样太过于不可思议的事情,自是让衔霜心中惊诧不已,也意外不已。
正想着这些时,她却忽而听见一旁的珠儿惊呼道:“莫不是我昨日喂主子喝下的那碗药,竟真的起作用了?”
喂药?
衔霜拿着杯盏的手顿了一下,她将杯盏轻轻地搁在了案上,比划着问珠儿道:【什么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