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他努力严肃起来,循循善诱地给随意举例子,试图让她共情:“这不是对不对的问题,是你太莽了。如果,我是说如果,刚才是我明知道危险还一个人冲向星兽潮,你会怎么办?有什么感觉?”
随意现在合理怀疑祁祚还没有摆脱星兽精神攻击的影响。如果是别人也就算了,但是祁祚这个热爱刺激享受战斗的好战分子,到底是哪里来得底气说出这种话的。
随意还记得,之前一次模拟战场的夺旗大混战中,祁祚一个远程轻型单兵,竟然在机甲能源告罄且弹尽粮绝之后拿着大狙当武器和人近战厮杀。
也不知道他从哪学的招数,效果拔群,拉得一手好仇恨。随意只能一边给他清场地,一边提防着被他不分敌我的招数误伤,一边一脚一个踹飞四面八方想要偷袭他的敌人,陪着他和同样热血上头的林姝在敌人堆里三进三出,最后好险,才一身是伤地抢了旗子逃出来。
事后,林衍指着他原先做好的最稳妥的作战计划复盘拍桌子的时候,也没见他有半点悔改的意思,笑吟吟地说这样最省时间。
“没有感觉。”随意面无表情地盯着他,尾音上扬,“这种事,你做的还少吗?”
她随口反问道,心中却在沉思。也不知道这种蠕虫星兽的原型是什么星兽,精神攻击真的好邪门。而且,难道是精神力越强,影响越大?
祁祚一愣,仔细回忆了一下。
他装A这么多年都没人怀疑,完全得益于他一身的反骨。不管是拒绝成为指挥,铁了心要做一名单兵冲杀在最前线,还是拒绝应天府军校转而考入联大,在许多人眼里都充满了叛逆和不理解。再一想,从军训到现在,那么多场比赛和战斗里,他做过的惊险刺激的事情也不比随意少。
第一世家祁家的小少爷,无数人眼中的天之骄子,他任性起来,可比旁人疯多了。
但是不管是他在战斗中突发奇想,还是听到他提起一些之前的事情,随意似乎从来都没有过什么多余的反应。既不会像他一样担心她受伤,对他的故事也没有不解和追问下去的好奇心。
——就好像毫不在意一样。
她还凶巴巴的。
思及此,祁祚有点挫败,还有点没来由的低落和难过。他本来准备说些什么,可一看随意面无表情时疏离冷然的脸,就想起了当初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这人毫不留情扭断他脖子的时候也是这幅神情。
他越想越委屈,最后干脆不作声了。
随意:……
救命。
能够精神攻击的星兽也太可怕了。好好一个小太阳,都给变异成天气预报了。时晴时雨,时而乌云遍布。
随意不擅长跟人详细剖析自己冲向星兽那短短时间内的心路历程,可又莫名见不得他这副异常的状态持续下去。
她真的是长长叹了口气。随意也不太确定自己哪句话出了问题,想着祁祚这情况也属于负伤的伤员,怪可怜的,只好拿出了十足的耐心往上追溯到他之前提出的问题,放缓了语气,绞尽脑汁地解释道:“我相信你既然会冲上去,就肯定有全身而退的办法。你作出决定后行动,我作为你的战友,立刻配合你的行动。这种理所当然的事情,当然不会有什么感觉。”
随意的想法向来简单直白。别人眼中的惊险疯狂,在她看来却是再理所当然不过的一件事。
她只相信自己,只相信自己认可的人,除此之外的人和事,她全不在意。她本来就不是多么情感充沛的人,当然不会有什么多余的感觉。再说,谁会对一件理所应当的事情多愁善感呢?
她语气平淡无波,没什么太大的起伏,就好像真的只是在说一件很小很寻常的事情,隐隐还透着些无奈。可在祁祚听起来,却恍如一阵狂风过境,点燃了潜伏欲燃的星火,吹散了他心底所有的迷雾。
祁祚不喜欢多愁善感,但或许是关心则乱,也或许是受某些让他既不安又期待的完全陌生的情感影响,让他的情绪不受控,变得敏感纠结。
可眼下,没有被英雄救美后的心跳加速,也没有死亡刺激下的患难见真情。只是一场大战方歇后的喘息时间,一次突然开启的对话,却在某些话落下之后,如同清寒料峭的时节乍泄的春光,一瞬间冰消雪融,乱生春色。
从戏剧性的初识,到一次次并肩作战,共同创造出的记忆永远是最适合青涩暧昧的情愫发酵的温床。
祁祚想通了自己之前种种异常行为的根本缘由之后,突然弯起眼眸笑了起来,灿金色的瞳眸好似阳光照耀下的琥珀,除了美丽耀眼之外,还透出些许蜜糖般的柔润甘甜,是随意未曾见过的另一种昳丽,好看得让人移不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