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恪听到这里,脸色已经变了。他侧头一看,皇帝的脸色,果然慢慢地冷了下来。
而惜兰的声音还是很平静:“夫人现下还病着,我怎能随意入宫,你又说糊涂话了。”
邵全听了惜兰这话,心头更是怒火燃起。每次他叫她做事,她都是这样不紧不慢的!他怒极道:“你是夫人的姊姊,你想见她,夫人还会不让你见么?我看你就是想……”
他话还没有说完,皇帝就冷冷地打断了他。
“她想什么?”
邵全一惊,他徨徨然回头,猛地就对上了皇帝冷如寒冰的脸,他扑通一声跪下了:“参,参见陛下,臣不知陛下在此……”冷汗一滴一滴地从额角流下,他几乎有些跪不住了。
惜兰跟着邵全跪下,她吓得说不出话来。
“把朕的话当耳旁风了么?”皇帝问,“朕问你她想什么?”
邵全战战兢兢,不敢回话。
“你把夫人当什么了?”皇帝轻轻地问,“你的登天梯,你的垫脚石么?想用就用,想拿就拿?”
邵全汗出如浆,他嘴巴张张合合,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言恪不忍心了,出言道:“陛下,姊夫他只是一时失言……”
“失言?”皇帝冷冷一笑,“朕看他是嫌命长了!”
三个人都悚然而惊。邵全哭道:“陛下,臣错了,臣再不敢,再不敢了!您饶了臣这一回!”
皇帝好久都没说话,言恪此时也不敢出声了。
“记住你说的话,”皇帝慢慢地说,“这是最后一次。再没有下次。”
邵全连连磕头:“谢陛下!谢陛下!”
皇帝厌恶地看了他一眼,转头离去了。
言恪来不及安抚姊夫,连忙跟上皇帝。
身后,邵全劫后余生的哭泣声,越来越远了。
因为遇到了这档子事,皇帝回到甘露殿时,脸色就特别的差。
尹太后见了,就是一惊:“谁惹你了?”
谢澄一愣:“您怎么来了?不是说再也不见我么?”
尹太后气道:“你还敢说!”
谢澄不吭声了。
“哀家见你出去了一日,怕你又跑到外头饮酒,饮到三更半夜才回来,”尹太后皱眉道,“你今儿哪去了?”
谢澄的语气慢慢的:“朕不想告诉您。”
尹太后一瞪眼睛。
谢澄就说:“去云观侯府上了。”
尽管对惜棠有诸多不满,但对言恪,尹太后还是没有什么意见的,但她仍旧骂了声谢澄:“堂堂天子,日日跑到臣子府上,像什么样子!”
谢澄静静听着母亲责骂。
半晌才问:“您不生气了?”
“生气有什么用?”尹太后忍不住瞪他,“从小到大,你哪一次有听过我的?”
谢澄低声说:“谢谢您。”
尹太后的眼眶又红了。
“还谢我呢!你少些气我,我就满足了。”尹太后擦了擦眼泪,“如今你想做什么,哀家都不管了。只盼你好好爱惜自己的身子,不要再让我心煎一场。”
谢澄坐在榻上,把头往后一仰,笑说:“这是自然。”
万里江山,无上权柄,都尽在他的手中。他当然会长长久久当好他的至尊天子。
远处的天边,正是苍云如海,残阳似血。
陆陆续续下了一月的雨,今日终于雨停了。
小树一溜烟儿跑去园子里采蘑菇,兴高采烈地摘了一天,热了满身的汗。
他兴奋地举起满满的一筐菌子,和父母亲分享起来,嘴巴简直一刻都没停过。
谢洵与惜棠,都是很耐心地听着。望着孩子欢乐的模样,惜棠的眼里也满是笑意。谢洵忍不住问了句:“今日是不是很开心?”
“是,”惜棠下意识地回答,“小树今日很开心……”
谢洵微微一愣。
小树追问:“阿父与阿母说什么?”
谢洵摸了摸孩子汗津津的脸颊:“阿父问阿母,小树今天开不开心。”
小树惊讶道:“怎么不直接问我呢?小树当然开心呀!”
惜棠一笑。谢洵说:“小树开心就好。”
小树左看看阿母,又看看阿父,感觉有些不对劲。但懒得想了!他和父母亲打了一声招呼,跑去和祖母分享他的蘑菇了。
只留下惜棠与谢洵在原地。
谢洵说:“小树比我小时候活泼多了。”
“小树以前还是个安静的孩子,”惜棠的声音有些飘忽,“越长大,倒是越活泼了。也不知随了谁……”她笑了笑。
“随你么?”谢洵忽然问。
“当然不是,”惜棠一愣,“我是什么性子,你也不是不知道。”
“我不知道,”谢洵说,“我曾经以为我知道。”
惜棠轻声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说我变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