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安长公主望着她略微惊诧的神情,心中忽地一酸。
“我也是做母亲的,把孩子怀到这么大,不容易,是不是?”成安长公主的语气仿佛有些哽咽,她顿了一顿,说,“九弟弟在天之灵,如果看到了……会很高兴的。”
惜棠的眼眶忽的一热。几息之间,就有晶莹的泪水落了下来。
“我,”她慌忙地擦着脸颊,渐渐有些说不出话了,只能不停的擦着眼泪。
见她哭了,成安长公主也是慌了。“瞧我,无端端惹你哭了,”她伸出手帕,一边帮惜棠擦拭着眼泪,一边还想多劝慰几句,但最终手足无措起来,只能迟疑地拍着惜棠的后背,这个下午,陪她在园中待了很久很久。
惜棠白天宣泄了一场,本来情绪略略好了,但到了夜间,竟无缘无故发起了低热来。
这下可把云光殿上下都急坏了,皇帝得了消息,第一个就赶往云光殿来,冯会也急忙忙地从宫中而来,先是挨了皇帝的一顿斥责,然后和皇帝一起,守了昏迷不醒的惜棠一夜。
第二天,惜棠的状况稍稍好了一些,但仍旧是躺在榻上,昏昏沉沉的,谢澄再不放心,也只能丢下她,先去上朝了。朝会散后,长姊不知发生了何事,像以往一样来寻他,见他脸色不好,立马就问了一句,“发生了何事?”
“她病了,”谢澄一晚没睡,一上午又花费在朝臣身上,现在难免有些头疼,“冯会说她是吹了风,着凉了。”
听出了弟弟语气中隐隐有的责怪意味,成安长公主怔了怔,她昨日和惜棠在园中待了会,难道是因为这个?第一次被皇帝这样说,成安长公主难免心有异样,但她理解弟弟现下的心情,也没有多与之计较。
“也是我疏忽了,不该和她去外头待了这么久,”犹豫了一会,又道,“只我这段日子和她相处下来,只觉得她心情郁郁的,你素来又是个强势的性子……她现在不比旁人,陛下要多宽怀她些。”
长姊言语切切,谢澄听在耳中,没说话了。成安长公主暗暗叹口气,和皇帝问了几句惜棠的情况,还是退下了。
惜棠昏昏沉沉了一天,只觉得自己做了个很长很长的梦。
眼皮略略感受了些许亮光,惜棠动着眼睫毛,很艰难地把眼睛睁开了。殿中只燃着几盏豆子般大小的烛火,在惜棠灰蒙蒙的视线里,约莫世上所有的殿落都是似曾相识的。
腹中的孩子忽然调皮地踢了踢她,惜棠的唇瓣动了动,忽然间心有所动,她努力地抬起了眼睛,不意间却在镜子里瞧见了皇帝的脸。原来是皇帝的脸……
难以言喻的悲伤之感,忽然湮没了惜棠,惜棠张着口,小小声地说,“陛下来了……”
谢澄走了过来,在榻边坐下,摸了摸她的额头,问,“还难受吗?”
惜棠说,“好多了。”
谢澄沉默了一会,问,“在这里,只能有长姊偶尔来陪陪你,是不是太寂寞了?”
惜棠一愣。不明白他为什么问这个问题,只低着头,不说话。
“这样吧,”谢澄说,“再有几个月,你也要生产了,有几个相熟的人陪着你,让你没这么害怕,也是应该的。朕私下传旨,叫你的家人来长安陪你,好不好?”
惜棠微微哑着声音问,“这……可以吗?”
“有什么不可以?”谢澄温和地说,想起惜棠和母亲关系僵持,就道,“你母亲年纪大了,也不必劳烦她,就叫你阿姊与弟弟入京来,朕会派人一路护送他们……你觉得如何?”
惜棠低着头,沉默了许久。
谢澄也不催她,只是耐心地等待着。
“好。”过了许久,惜棠才说,“……谢谢您。”
第51章 春雨
冯会这几日接连赶往长扬榭,自然是被有心人注意到了。
仲春的午后,颍邑长公主在屋子里,懒懒地修剪着一株白玉兰。听闻茯苓和她说起此事时,便把手中的剪子放到了小案上。
“日日都去?”颍邑长公主问,“可是病倒了?”
“想来也是,”茯苓道,“瞧着这个架势,约莫病的还挺严重的。”
长公主嘴角微微一挑,“病了,病了至于从去年起,陛下就时常遣冯会去看她吗?”她冷冷一哼,“我看不是病了,是有孕了。”
“有孕?”茯苓大吃一惊,继而道,“那这是好事呀,陛下何不昭告天下,借此机会抬她入宫呢?好过如今没名没份地在外头……”
见长公主只是听,不说话,茯苓的声音也渐渐小了。颍邑长公主看了眼她的神情,笑了,“你呀,凡事不能往别处想想吗?”她拿起了剪子,又漫不经心地剪起枝叶来,“若怀的是陛下的孩子,当然是如此了。只可惜……并不是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