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爹爹!”
“你们是这庸医的家人?好啊,你们来得正好!这庸医草菅人命,害死我那苦命的儿媳和我那未出世的孙儿,我老婆子和你们拼了!”
“你们做什么?你这老虔婆快松手,三姑娘快走!”
玉婵一回头便见那白发老妇与自家刘管事扭打在了一起,忙上前劝阻。
“老夫人息怒!在知府衙门门前扭打起来,总归是不好。”
白发老妇闻言似有所忌惮,一脸戒备地望向她。
“你……你又是何人?跟他们也是一伙的?”
邹文廷被这头的哄闹声惊醒,呆滞的目光动了动,视线穿过人群落到了两个女儿身上,双手猛地挣脱官差们的桎梏,梗着脖子朝两个女儿所在的方向声嘶力竭地喊道:“回去,快回去。”
为首的官差将手里的长鞭一甩,啪的一声,抽在了他单薄的背脊上,登时便抽得他皮开肉绽,鲜血透过单薄的夏衫渗了出来。
邹文廷踉跄两步,伏倒在地,又被人狠踹了一脚,毫不留情地从地上拎了起来,拖拽着往前走。
玉婵最后看了眼父亲,止不住地浑身颤抖,红着眼强行将妹妹拽回自己身后。
“别跟他们争,想办法救爹爹要紧。”
玉容含着泪点头,刘管事上前护着两个姑娘往后退。
那老妇追上前一把拧着玉容的半条胳膊,玉容疼得眼泪吧嗒吧嗒地掉下来。
“想跑?没那么容易!”
“你做什么?欺负一个小姑娘算什么本事?”
刘管事被那老妇绊住,脸上被挠出几条鲜红的血印子。
那老妇身旁的年轻男人也抡起一根木棍朝姐妹二人而来。
玉婵心口一阵猛跳,拉着妹妹急退了两步,脚下一个趔趄,姐妹两人齐齐摔倒在地。
手心传来一阵刺痛,玉婵缓缓抬眸,对上一双乌溜溜的圆眼。
那是一匹身姿矫健的红棕马,额心有一个水滴状的白点。
红棕马甩着尾巴,垂着头一瞬不瞬地凝视着她,鼻腔里呼哧呼哧朝她面上喷洒着热气。
马上的人一袭宝蓝织金的锦袍,腰悬一枚蓝色穗子的蟠螭纹玉挂,足蹬描金紫云鹿皮靴。
正扭身看着对面那抬手欲打的男人,声音慵懒,带着几分不满。
“喂,我说,你们挡小爷的道了!”
第2章 浑水摸鱼
言罢也不顾那男人凶狠狰狞的目光,扭头看向几个官差道:“你们这些人怎么办的事儿?”
官差们面面相觑,也不知他是何方神圣,但观他通身气度却又感到一股莫名的威压,踌躇间忽闻一阵隆隆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众人闻声回头,待看清楚来人纷纷自发地退避街道两侧,垂下头,屈膝下拜。
身穿石青色织金蟒服,头戴紫金冠的雍王世子萧绰,在十余个玄衣皂靴,腰悬长刀的护卫簇拥下策马穿过分立道旁的人群,目不斜视走向那红棕马的主人。
“魏公子,家父已在仙鹤楼中等候多时,原来你在此处忙着怜香惜玉。”
魏襄一手执着缰绳,身子略向后靠了靠,一眼扫过那伏在地上的女子,小的那个身量未足,大的那个嘛,发间一朵伶仃的白栀子倒显得有些别致,可惜螓首低垂,看不清楚容貌。
他略微有些遗憾地收回视线,看向对面那位金光闪闪的世子爷,一双微微上挑的丹凤眼中漾起一丝笑意。
“世子爷说笑了,如此姿色夔州遍地皆是,却还不至于叫人忘了王爷的邀约。”
说着又漫不经心扬起下巴朝立在马下的男人和老妇点了点。
“啰,在下只是走到半路被人挡了道,这才迟了!”
萧绰这才垂眸看了眼道旁众人,视线在那妇人尸首身上略顿了顿,眼中流露出毫不掩饰的嫌恶神色,声音里带着几丝不悦道:“怎么回事?”
为首的官差忙上前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说了一遍。
萧绰微眯着眼,寒声道:“该怎么做还需要我教你们吗?”
是夜,仙鹤楼中,从一层到七层的灯烛全部亮起,最顶层的露台上,用于照明的十二颗夜明珠分别盛放在居中与四角的水墨琉璃盘中。
数十个身着绡纱彩衣的绝色美人穿梭其间,或抚琴或吹笙或翩翩起舞,一颦一笑,尽态极妍。
晚风送来美人身上的胭脂香气,与食案上的美酒佳馔所散发的美味儿两相交融,勾得人腹内一股热流蠢蠢欲动。
然而此时那位被奉为座上宾的京城贵公子却是侧身而卧,以手支额,双目微阖,食指有一下没一下地点在微微屈起的长腿上,显出几分兴致缺缺的模样。
魏襄,威远将军府的五公子,名义上不过是个惹下麻烦被父亲一怒之下发配到夔州营中历练的无名小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