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婵想起从前在魏襄那处见过的琼林书院的腰牌,忍不住有些心潮澎湃。
领了腰牌,她和阿姊又在书院门口等了会儿,等来了前来送行的沈季和昨日偷偷溜出去的郑月舒,却没有等到魏襄。
郑月舒身后依旧跟着昨日那个面容严肃的老仆,她朝玉婵眨眨眼,对她表示了感谢。
等到三十名生员全到齐,吏目照着名册,再次清点人数。
生员们辞别亲友,在吏目的带领下进入太医署,正式成为女医署的一员。
女医署设在太医署东南角。
两座相连的宅院,前院是授课的地方,后院是学生们的寝舍。
第一日主要是带她们熟悉环境,并不正式授课。
医女们跟在吏目身后,先看过了前院授课的地方,而后便来到了后院的寝舍。
后院寝舍共十间,每三人一间。
期间有人邀请郑月舒同住,都被她一口回绝了。
最后玉婵、郑月舒和一位叫做江采萍的姑娘分到了一间。
江采萍是在慈幼局长大的姑娘,寡言少语,性子却很是随和。
三人性格各异,却几乎一见如故,很快就成为了好友。
夜里三人躺在一张大通铺上,玉婵靠左,郑月舒在中间,江采萍在右。
郑月舒对她们说起京中趣闻。
“诶,威远将军府你们听说过吗?”
江采萍十分配合地点点头,玉婵一听翻了个身面向她,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郑舒月裹着被子盘腿坐起来,竖起一根手指,轻咳了两声看着她二人道:“昨夜威远将军府的魏小公子冲冠一怒为红颜,跟广平侯府的那个小县主闹上了。据说啊,那个陈嘉萝当时提了剑冲进去,问他‘选她还是选我’,你们猜怎么着?”
江采萍摇摇头,玉婵眼皮子突突一跳:“怎么着?”
郑舒月嘿嘿一笑,继续道:“人魏小公子压根儿看都没看她一眼就毫不犹豫选了那美人花魁。她陈嘉萝是谁呀,哪里受得了这样的气呀?径直提了剑砍过去……”
玉婵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就见她忽然站起身来在床榻上拍手踱步:“啧啧,堂堂威远将军府,一门上下父子五人全是国之栋梁,偏偏这个魏五成日混迹秦楼楚馆,招猫逗狗,争风吃醋,真是烂泥扶不上墙,可惜了一副好皮囊。不过要说好皮囊,我倒觉得他家三哥比他更胜一筹。人还是陛下钦点的探花呢,学富五车,惊才绝艳……”
她后面的话玉婵半个字也没听进去,她脑子全是魏小公子冲冠一怒为红颜,荣安县主捻酸误伤情郎这样的话。
所以昨夜他没有来,原来是去了丽春坊,还勾得两个女子为他争风吃醋大打出手?还帮人挡了剑?
玉婵将小拳头捏得咯咯作响,面无表情地翻了个身,很好,这笔账她先记下了,回头慢慢同他算。
女医署的教学内容包括大方脉、伤寒、妇人、小方脉、口齿、咽喉、眼科、疮疡、接骨、金镞、针灸、按摩、祝由在内的十三科,每日由太医署抽调官员前来讲解相关的课程,而后有相应的时间供她们练习。
在学习医术的同时,宫中也选派了两位嬷嬷前来讲授宫廷礼仪,规范她们的言行。
两位嬷嬷穿着一色的宫装,一位姓孔,一位姓尚,皆是面容严肃,从头到脚一丝不苟。
一个月后,将由两位嬷嬷和太医署的一位院使及两位院判共同对她们进行考核,最终三十人中仅有八人有机会选入宫中。
机会难得,众人都铆足了劲去争取这难得的入宫机会。
第一日前来授课的是太医署一位姓张的御医,张御医年过花甲,是个干瘦和蔼的小老头。
他在太医院供职三十余年,经验很是丰富,主要负责教授针灸和妇人科。
张御医一来便问:“哪位是夔州来的周玉婵周医女?”
玉婵有些错愕地起身应答,众人的目光便齐唰唰聚集到了她的身上。
张御医一手捻动着花白的胡须朝她赞许地点点头:“不错,我看了你在考核中整理的医案。没想到你小小年纪于妇人产后调理之事上有如此多的心得,不知师承何人?”
玉婵此次入京有意隐瞒了济世堂邹家女的身份,只好谎称自己早年得到夔州民间几位不知名的老大夫指点,偶有所得。
张御医又问了一些她答卷上提到过的气虚血瘀之症的疗法,玉婵皆一一从容作答。
张御医对这位学生的初印象很不错,这一堂讲的是妇人漏崩之症的针灸疗法。
期间他还频繁地向玉婵提问,请她上前为同窗们示范施针。
得益于从前义诊和陆家医馆坐堂以及两次救治伤兵的经验,玉婵对人体经络烂熟于心,针灸手法也很是娴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