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半点没犹豫,立刻要赶人,阿雪自然不肯走,拽着椅背就是不动,明明生了一副如珠似玉貌美如花的脸,却做着无赖行径。
出身世家大族,哪怕只是个仆从也要脸面。
“你!”气的松石说不出话。
阿雪不管他,只看向谢临安,一脸的真诚。“这个药管用的,以前石头不舒服我娘就去求这幅药,保管立竿见影。”
习惯了被人死缠烂打的谢临安,还是第一次遇见这样的追求者。
若说她不诚心,她还送吃食送药。
若说她诚心,送的都是无关紧要的玩意儿。
且她似乎不知道羞,连脸都不会红。
“小娘子,”谢临安看着她,那双深邃的眼眸平静无波,淡声道:“你都是如此对待外男吗?”
深夜造访,不愿离去。
这句话其实重了,恐怕会惹的小娘子哭红了鼻子,但也是斩断她的念想,免得时间久了耽误了她的大好年华。
谢临安神色淡淡的看她,等着她哭。
“你又不是别人。”
她却这样说。
怎么能算外男?俩人可是青梅竹马,甚至是前未婚夫妻的关系。
松石一脸震惊。
没成想小娘子对他们郎君情深至此,竟然到了非君不嫁的地步!
坏了,这可怎么办?
谢临安唇角浮现玩味的笑意。
这边阿雪自顾自的又嘱咐了几句,不待松石赶人,她急切道:“那我先走了。”
说完不待谢临安说话,阿雪就已经走出了房门,噔噔噔下楼梯的声音越来越远。
“她,这就走了?”
这人好生奇怪,松石有点摸不清她的想法。
窗边,谢临安垂眸看向走出客栈的身影,她站在门口张望了一下,然后一股脑的冲了出去,竟然是跑着消失在夜色里。
啪嗒——长指够着窗框,直接将窗户合上。
跑出去的阿雪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也不知现在是什么时辰,怎么街道上一个人都没有?她面色难看,心里默念不要胡思乱想,可脑袋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各种骇人的画面。
以前阿雪还是孩子的时候,有一次家里没人,她疯玩之后回家找不到蜡烛,家里黑漆漆一片。原本她是不怕的,但她听见外面好像有什么动静,奇怪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
殊不知只是方才一起玩的孩子没走远,故意在窗户根底下搞怪动静,吓的屋里的阿雪捂嘴小声哭,为此还病了一场。
自那之后,阿雪就相信这世上有鬼,每天夜里都要焦红杏哄着她入睡才行。后来长大了,她就在自己房里点一截蜡烛,时间长了便也习惯了。
夜深人静的街道上,小娘子脚步不停,拎着裙摆朝前跑,但她体力不支,没一会就缓下来,气喘吁吁快步走着。
一步三回头,总觉得身后有鬼。
又一次回头,身后空无一人,捂着胸口的阿雪缓缓吐出一口气,然而不待她转回头,余光瞥见右侧一抹白。
她立刻转头看过去,却发现什么都没有。
心跳如鼓捶,脑子里嗡嗡作响。
阿雪确定,自己方才当真看见飘过去一抹白,好像是……是个人。
正当她琢磨的时候,肩膀上忽然出现一只手,阿雪吓的大叫,双手胡乱抓。
“阿姐,阿姐,哎呦,你别挠我。”
“石头,是你。”
瞧见是身高体壮的弟弟,她总算冷静下来。
卢石头问她方才看见什么了,为何如此惧怕,阿雪觉得怕鬼这件事太丢人,就随口胡诌了一个理由。
卢石头单纯一根筋,觉得阿姐说什么做什么都是对的,便也没怀疑,只道:“铺子那边都卖完收拾好了,阿姐,我们回家吧。”
姐弟俩越走越远,谁也没注意街上的一道人影,转过身,朝着来时的方向离去。
边走边想,郎君果然面冷心热。
一路疾行回到客栈,松石如实禀告:“郎君,卢小娘子的弟弟来接她了。”
刚沐浴过的谢临安只穿着一身素白寝衣,乌黑的发披散着,他坐在窗边的小榻上,正与自己对弈。
修长的手指上捻着玉石做的棋子,跳跃的烛火映入他的眼帘,宛若镀了一层金色。
“嗯。”
谢临安并未多言,半响之后将棋子落在棋盘上。
松石垂手在一旁侍候,心想乡野小娘子做事虽然莽撞,但确实引起他们郎君注意了。
不是好事。
过了会,谢临安净手准备歇息,松石过去收拾棋盘,顺手将阿雪留下的那包药揣进怀里。等出了房间后,他立刻嫌弃的扔了。
他们郎君又不是阿猫阿狗,哪里能吃来路不明的玩意儿。
……
回去路上有卢石头陪伴,阿雪底气颇足,姐弟俩走了一炷香的功夫就到家门口。瞧见主屋里灯亮着,卢石头道:“爹娘肯定没睡,等着我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