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浴弯了下唇,道:“怎么会比不了呢?你自有你的好处。”
“是,我有父亲,有兄弟,还有亲族,你没有……所以他爱你就只是因为你……”
她真的难过了,坐下来很久不讲一句话。
钟浴就对寒皙道:“你看看她,是不是又哭了?”
寒皙就歪了身子去看。
许韧猛地抬起了头,瞪着一双眼,要哭了,但是还没有哭。
她看着钟浴,咬着唇道:“我今日承受的羞辱也够多了,这些废稿,你得给我!”她又改口,“不行!我也要好的,你另写给我!”
钟浴提醒她:“我要走了。”
“你不许走!一定要写完给我,不然不准你走!这是你欠我的!本来好好的,没有你,我一定就欢喜着嫁给三郎了,是你突然冒出来,在我心里埋下一根刺,我这一生都不会好了,难道不是你欠我?”
钟浴也的确感到亏欠。
于是她答应下来。
“那我就给你写完了再走。”
之后钟浴每日都写字。
许韧还特意送了纸来。
她亲自送来的。
她常常来找钟浴,有时是和寒皙一起,有时则是她一个人。
她实在是一个被宠坏了的小孩子,一点进退也不懂。
钟浴往往不胜其扰。
但她只是一个美丽纯粹的小女孩,便是要责怪,也不十分忍心的。
因此钟浴不责怪她,只劝自己忍耐。
可是抄书的进程被严重的扰乱了,离去仿佛遥遥无期。
钟浴把这苦恼讲给她听,希望她能还自己清静。
她却说:“那就不走了嘛!我真的好喜欢濯英姊你,你就留下来,反正你也爱三郎,咱们一齐嫁过去,不论是你奉我为尊,还是我以你为主,我都可以接受!”
钟浴捏着笔狠敲她的头,“我就那么想给人做妾?你再胡说,我就把你赶出去。”
“知道了。”许韧抱着头,“我再不敢了。”
钟浴便继续抄她的书。
许韧忍不住,问:“你一定要走么?”
钟浴不理会她。
许韧看着她的脸,咽了下口水,轻声道:“你去瞧一瞧三郎吧,好么?他看起来真的很不好。”
“不去,我们已经分开了,何况还有一个你呢。”
许韧唉声叹气。
钟浴是真的觉得她有点烦了,就停了笔问:“怎么最近不见清微?”
许韧捧着脸,还是叹气,“清微姊也受着苦呢。”
第11章
使寒晳深受苦楚的,正是她的婚事。
楚王成与幽州刺史齐尚几乎同时遣使至寒宅拜会中书令寒复,意在为子求娶佳妇。
楚王是武帝的第四子,今上的亲弟,如今都督江州,深受重用,他的嗣子梁襄,年二十二,早前也是娶了妻的,只那女子命薄,出嫁后不久便害重病死了,眼下零落山丘,留梁襄一人在世,枕孤衾冷。
至于幽州刺史齐尚,他是今上的表弟,其母为已故的康邑大长公主,父亲则是太尉齐竞,现今正驻兵雍州。齐尚是齐竞的独子,齐宜又是齐尚的独子。齐宜的年纪小些,今年才十七岁,未有过婚配。
想要求娶中书令独女的,大有人在,但楚王与齐氏已经表了意,谁又敢再争呢?
所以也还只是梁襄和齐宜。
寒晳只需二者选其一。
她的父亲完全将选择的权力交给了她,只看她的喜好。
寒晳哪个也不想要。
可她又缺乏拒绝的勇气。
因此,只能无奈地受着折磨,等待最终之日的来临。
钟浴表露出想要去看望寒晳的意思。
许韧当然表示赞同,并且她愿意安排钟浴与寒晳的相见。
她甚至不愿等待,当即夺走钟浴手中的笔,拉着人往外去。
钟浴的意思,只见寒晳就好,不必惊动别的人。
许韧就说:“我是姨母家的常客,各处都熟的,不需人引也知路该怎么走,待会儿到了,我就直接带濯英姊过去见表姐,见不到旁人的。”
她信誓旦旦。
她完全是个单纯烂漫的小女孩。
钟浴也就信了她。
下了车,一人拿起一顶帷帽戴上。
许氏的仆从上前交接。
自然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钟浴跟在许韧身后进了寒宅。
两人连同许韧的使女,一行四人,都不说话,只一心行路。
行到一处园林,很清幽的地方,钟浴的步伐慢了下来,她正要对许韧说,还未来得及开口,身后忽然传来匆忙的脚步声,她回身看过去。
一个十六七岁的青衣使女。
许韧的一个使女上前,将人拦住了,两人一番交谈。
说完了,许韧的使女又赶回来,附在许韧的耳边说了两句话。
许韧看向钟浴,一副受窘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