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越大约明白了钟浴迟迟不来的原由,觉得好笑,甚至笑出了声。他是怎么也想不到这上头来,原来真是他胡思乱想,不过也不能排除钟浴是有意为之,还是多留心的好。
魏震不明白父亲心里的千回百转,他只能看见父亲笑了,他很是愤怒,“父亲笑什么?”
魏越这才想起要安抚儿子,便反问他:“你又是怒什么?”
“我、我……”
魏震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脸红得要滴血。
“你也喜欢她?”魏越直接挑明了说,他是真觉得不可思议,“她年长你几岁?似乎是……十岁?你怎么会有这种心思?”
“十岁怎么了?”魏震梗直了脖子,“她并不是我的亲戚,我怎么不能喜欢她?不可以吗?她生的那般美,人又好……”
怎么不可以?当然可以,只是……
“她已经有了人了,且不知比你好多少倍,任凭你再喜欢她,有什么用呢?”
“我没有不如他!他比我年长,多见了几年世面而已!我到他这年纪时,未必就比他差了!”
“好!这话不错!”
魏越不觉得被钟浴吸引是错,他认为可以理解,他是支持魏震的,只要魏震能有本事赢得钟浴的心。
这是一件好事。
“你若想胜出,就须得上进,你说是不是?”
第87章
钟浴心里记挂着她的大事,是以并没有和寒昼缠磨太久,几句话说过,便要叫人去找魏越来。
寒昼觉得不妥,“此地魏公为主,该你我前去拜见才是。”
钟浴道:“我知道,可我就要他过来见我。”
寒昼不解,因为在他看来,钟浴其实是很有礼的人,只要她想,待人接物一途上,旁人断挑不出她的错处,今日如此行事,摆明是她不想守礼。寒昼不明白她不想的原因,于是开口相询。
钟浴扬眉道:“因我在他面前颐指气使惯了,做不来低声下气,所以当然是他过来拜见我。”
寒昼还没见过这样的钟浴。他眼里的她,有时是成熟的妇人,言笑嗔怨皆见风情,有时又是稚拙的孩童,烂漫天真惹人爱怜,都是极动人的。今日所见,则是另一类风神,少年恣意,气度飞扬。他心中轰然生出一股妒意。他见到钟浴的时候,她已经为自己套上了壳,并不虚假,可是冷漠孤寂,他并没有见过少年的钟浴,那时的她该是何等风采?这些人都认识她,且对她很是纵容,他们对她的感情,并不是一种屋乌推爱,而是诚心地将她放在一个很高的位置,当年在这片土地上,她过着怎样的生活?
他尚在思索,魏越已经走进了门。
见寒昼在,魏越并不感惊讶,从容地微笑点头,而后便看向钟浴,道:“我来了,你有何吩咐?”
钟浴笑道:“吩咐没有,只是要问你,目下可有了决断?”
闻言,魏越摇摇头,苦笑道:“依你看,我可有别的路走?”
钟浴道:“你自然有许多路可走,只是唯有我指给你的这条,才是光明坦途。”
魏越长叹一声,黯然道:“你比我高明太多,你的话,我自是不疑……”不过话锋一转,又道:“只有一事,你须得为我解惑。”
“何事?”
魏越看了一眼寒昼才道:“太尉怎会是你祖父?”
这是极关键的一点。魏越若向齐敬投诚,钟浴就是他二人之间的纽带,这根纽带可牢固?如果不够牢固,他要承担的风险可就太高了。钟浴得是一个有份量的人,这一点他必须确认。
这一点寒昼也很好奇,钟浴怎么会和齐氏扯上关系?倘若她真是齐氏的子孙,当初怎会和高氏闹到那般境地?
钟浴也是先看了一眼寒昼才开口:“他确是我祖父,你无须忧虑。”
魏越默了一会儿,道:“想来是有一些故事在。”言外之意是想钟浴把这故事告诉他。
说到底不是什么大事,他想听,告诉他也无妨,他已经开了口,再遮掩,倒显得她不真诚。
“我同我父亲姓,我父亲同我祖母姓,至于太尉,他的身世,你应当有所耳闻,无需我多言。”
几十年前的旧事了。
昔日钟氏得国,几代励精图治,朝政清明,四海升平,庶民安居乐业。建设需要数代,毁坏却在朝夕。年轻英明的君主猝然离世,他的继任者实在太过年幼,君弱臣强,如何不起动乱?权力斗争是你死我活。
中阳齐氏,百年望族,累世公侯,如此庞然大物,却是什么也留不住。
只有一个才出世的孩子,被忠心的乳母裹在怀里,靠钻墙洞才得以保下一条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