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在寒夙心里,他的心意才不重要,至少比不得他的叔父重要。
他绝不能使他的叔父失望。
颜夫人仍旧说着,“我明日便去许家,此事便……”
寒夙这时候抬起了头,并且将身子站直了,他的目光坚定有力,他甚至打断了颜夫人的话。
“我不会再见她,叔母,我会去许氏赔罪。”
颜夫人怔住了。
半晌后她才发出自己的声音,“……三郎你讲什么?”
寒夙跪到了地上,面色沉静,他恭敬地行了一个大礼。
“叔母,我想娶的人是许家表妹,近来的事……是我的错,我已改悔了。”
颜夫人不能理解。
“可你明明……”她住了口,重新冷凝了脸色,她问寒夙:“那她怎么办呢?三郎,你怎么能做下这等事!”
寒夙又一次不说话了。
颜夫人道:“我给了你机会的,你既然选了,那就要对得起兰姿,那人你往后就再也不要见了!明日你随我到许氏去!”
颜夫人简直失望。
哪怕寒皙和离,她也不曾对寒皙失望,因为那是张叙的错,寒皙并没有错处。可是今日她是真的对寒夙失望了。
还是好孩子呢!
做下这样的事!简直没有担当!
辜负的真心要怎么偿还?
颜夫人心中烦躁不堪,可因为是寒夙,她讲不出来重话,更烦躁了。
没办法,她只得自己避出去。
看不见还少生些气。
一气走出许远,直走到湖边去。
凉风拂面,颜夫人慢慢冷静了下来。
三郎是个可怜孩子呐!
她终究不忍,想着回去说几句宽慰的话,正要转身,却忽然给人扯了一下,她被吓到,一声惊呼破口而出。
她惊慌着去看,却是寒昼。
“做什么!”
颜夫人出声质问。
“这话该我来问,母亲到水里是想做什么?”
颜夫人这才察觉,原来已经离水这样近了!
颜夫人后怕极了,不住地抚胸口。
同时也欣慰,到底是亲生的。
脸上终于又有了笑意。
但是随即又想起那个非亲的。
颜夫人叹了一口气。
亲生的没那么多顾虑,颜夫人也就直言不讳。
“四郎,以后莫要同三郎学,真有了心爱的人,千万要一心一意地待她……倘若是你做下这等事……我是一定会教训你的。”
寒昼没应声。
颜夫人没管他,只是自顾地叹气。
她沿着湖走,寒昼亦步亦趋地跟着。
好一会儿后,颜夫人终于收拾好了心绪,便想着回去。
三郎肯定还在那儿跪着呢!
三郎……
其实一直是好孩子的。
比她生的这个好太多了。
她难免怨怪,“你不该跟着我出来的,你应当留下,好歹是个陪伴……”
寒昼道:“他正难受呢,留他一个人的好。”
“正是因为他难受,你才应当陪着他呢!他只一个人,你一定要待他亲近……”
寒昼嗤笑了一声,冷声道:“就是因为你们都这样,他才会有今日的痛苦。”
颜夫人一时没听懂,问他:“你这话什么意思?”
寒昼却不肯说了。
“没什么。”
颜夫人忽然想起另一桩事来,问寒昼:“那个人,你可见过?”
寒昼略点了点头,道:“见过。”
颜夫人又追问,“如何?你觉得她如何?”
寒昼答:“应当很好吧,阿姊很喜欢她。”
“清微?”颜夫人皱起眉头,“怎么清微也认识?”
寒昼就说,“你请人看花那天,她也来了的。”
颜夫人了然,随即又怅然了,“你阿姊也喜欢的人,那必然是很好的了,如今却闹这样的事,可怎么办好……”
颜夫人领人到许宅去。
寒夙诚恳地认了错,并且立了誓。
许韧的父母,一直真诚地劝慰。
只要寒夙知道了自己的错,那就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少年人的荒唐。
不是已经迷途知返?
许韧却不认同。
她哭了一整晚,第二天顶着一双肿眼找到了寒晳。
“表姊,你带我去找她!”
许韧真心爱着寒夙。
她没法同自己的父母一样轻易地原谅他。
她一定要一个说法。
可是她又不敢同寒夙闹。
她怕寒夙为此对她生厌。
她只能去找另一个人。
她必须要发泄她的怒火。
她胜了吗?
她留住她想要的人,当然是她胜了。
可是真的是这样吗?
许韧自己清楚,她早就输了。
而且输得彻底。
但是最终又是她胜了。
什么感觉呢?
简直怄死了她。
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这么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