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顾无觅听见声音,问她:“很困?”
林心予道:“你不困?”
顾无觅没有直接回答,林心予被这突如其来的安静惹得有些担忧,补充了一句:“去买杯咖啡吧,还要等一会儿才到0点。”
她等了一会儿才等来顾无觅无奈的声音,好像并没有什么端倪:“这样晚,咖啡店已经关了吧?果然,只能买瓶装了。”
两分钟后顾无觅拎着罐装的咖啡在长椅又坐下了,夜间巡逻的保安疑惑地朝她这边看了看。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学校亦是,见她没有精神失常的迹象,保安便见怪不怪地走了。
罐装咖啡致死含糖量唤醒了味蕾,林心予被齁得嗓子发腻,顾无觅有求必应:“我再去买瓶水?”
林心予:“……算了,别三进三出超市了,她们都快打烊了。”
工作日超市打烊时间并不早,这会儿已经快23点,手机震动起来,舍友发消息问她丢垃圾是丢到教学楼还是酒吧去了。
顾无觅回了句与朋友在外面吃宵夜。
舍友大惊,询问她是否转性,以及有对象真好啊。
顾无觅指尖顿了顿:不是对象。
舍友没在这个问题上纠结,转而问她大概多久回来,要留灯吗。
顾无觅回不用。
一段对话很快结束,顾无觅愈发觉得罐装咖啡好似啤酒用来失恋后借酒消愁,林心予轻声道:“好麻烦。”
“是啊好麻烦,”顾无觅叹了口气,“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们谈的不是什么地下恋。发条朋友圈宣布一下已分手?”
林心予:“……还没分呢。”
“唔,也是,现在是冷战阶段,进度没那么快,”顾无觅思考一会儿,“但过几天封建迷信的事公示出来,你再发朋友圈与她割席,是不是显得有点功利?”
林心予道:“最多只能彰显我作为宗教学系的学生拥有十分严谨的学术态度。”
顾无觅没忍住笑了一声:“会讲冷笑话了。”
林心予:“耳濡目染。”
这耳濡目染的程度有些深。
“好吧,总算有点活人气了,”顾无觅眯起眼睛笑,“跟前些日子的你比起来我都觉得我好像没那么死了,那个词怎么形容的来着,死人微活。这会儿我们更相像了,扮演起来或许会更加得心应手?”
林心予沉默半晌想,像是在思考她话中的含义:“你现在这个表情就很没有林心予的气质。”
按照这些日子积攒起来的她对顾无觅的了解,下一句话应当是:“那换你自己来。”
但是没有。
林心予没有等到这句话,哪怕原先计划中最具决定性的部分已经实施,紧接着顾无觅需要退到副位才能进入镜子,她也没有主动提要换林心予到主位。
林心予忽然间有些难以呼吸,生理意义上的——但顾无觅并没有表现出不适。
这具身体似乎因为自己的异样而产生变化。
顾无觅察觉到身体的变化,好像力量正从实体存在中消失,这一次却没有中介物。
她没有阴谋被戳穿后的紧张,也没有理所当然的傲气,而只是冷静地陈述:“你在害怕我?”
那好像是,本能的恐惧。
一瞬间崩塌的信任,和后一秒随之而来的理智,思考能力回笼,林心予后知后觉这不可能是一个局。
顾无觅如果另有所图,早该下手,而不是等到现在。
她下意识想要摇头,但身体仍旧不受自己的控制,呼吸和心跳都逐渐平复,声音也已经恢复了冷静:“没有。”
她说:“我……有些不适。”
这是实话。
怀疑一旦生出种子,必然在两道意识中产生隔阂,这是无法消弭的,只会导向分离的走向。哪怕最终合为一体,也会留下后遗症。
顾无觅又叹了口气,喉咙里都是速溶咖啡的酸味:“我知道,我还知道你想问,为什么我没有将主位还给你?”
林心予沉默不言,她在这短暂的交锋里已经猜到了原因。
“我刚才一直有在尝试退到副位,”顾无觅说,“但你似乎并没有回到主位的意愿。”
易拉罐被她捏得“啪”一声响:“你不愿意?”
林心予反驳得没什么底气:“没有。”
顾无觅耸了耸肩:“那就是潜意识不愿意了,或者我潜意识不愿意还给你——你觉得哪一种的可能性比较大?”
林心予这时候反倒冷静下来:“去中哲抓个同学来算一卦便知道了。”
顾无觅欣然同意:“啊,也行,要不一会儿回宿舍你自己抽一次塔罗?”
林心予:“……”
顾无觅的存在究竟是玄学还是其他无法解释的力量这一事暂且说不好,林心予将注意力转回到当下的事上来:“那一会儿给文博系送符纸,你去还是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