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之后,皇城中再没有能够制衡艾瑞的人,我担心她会更加肆无忌惮,首领的性命已经被握在她的手中。”
她一句话提了艾瑞与首领,将阿芙洛先前的问题都包含进去了,最后还有被阿芙洛玩笑一般略过的人物:“伊墨斯正是最容易被控制的年纪。”
这番猜测不无道理,放在眼下并不显得奇怪,可领顾无觅忐忑的其实是,她比阿芙洛更早知道所有人的底细,这显然并非是她原先作为一个并不知名的贵族能做到的。
她其实是怕自己再阿芙洛眼中逝去那份忠诚。
毕竟身为外来者的她一无所有。
心脏几乎快要跳出胸腔,鱼尾不安地摆动,直到撞到阿芙洛的鱼尾,被轻拍了一下。鱼鳞一片片摩擦而过,是一阵好像过电般地酥感。她又咬住了下唇,将令人羞耻的喘气压回了喉咙里,嘴角溢出一串来不及咽回去的气泡。
阿芙洛若有所思,却说:“族中每一代都会出一名特殊的族人。”
顾无觅将含在嘴里的气泡咬碎了,舌尖磨过人鱼异常锋利的尖齿,没有懂阿芙洛为什么突然提起看似毫不相干之事。
“与继承人不同,她们与海洋有着并不十分强烈的联系,甚至说这类人对海洋的亲和程度可能比不上最普通的红尾族人,”阿芙洛只是冷淡地叙说,好像并不熟练的睡前故事讲述者,“但她们有另一种天赋。”
“什么?”顾无觅竟下意识问了出来,她没有在原书,或是这个世界中的任何资料记载中听过这种说法。
“预言。”阿芙洛抓住她手腕的蹼爪往下滑,贴住了她的手。那是一个近似于人类十指相扣的姿势,亚特兰蒂斯人鱼的手指尖却被半透明的蹼相连。二人的蹼爪逐渐贴合,指腹的温度顺着渡过来,冰冷的,全然不似顾无觅自己方才被撩拨起的温热。
“亚特兰蒂斯是海洋中的种族,可我们信仰的神明却是天,”阿芙洛瞥了一眼桌上的沙漏,“预言天赋者对天空会比其他族人更为亲近,也比其他族人更能适应陆地。”
顾无觅觉得这和自己在地牢时接连几次在海中呛水的经历有点像,说不定只是一种呼吸功能为发育完全的体现,但这个世界是否真的有神明,她不知晓。
沙漏的时间几乎已经过去一多半,这是她们的最晚出门期限,沙漏需要倒转之时她们再不出门就将赶不上会议。
“她们如何预言?”毕竟并非陆地上的种族,海洋赋予亚特兰蒂斯于顾无觅而言天生的神秘性,激起她久违的好奇心。
“我并不知晓,”阿芙洛却说,“或者说,她们自己也不知晓。”
“传说中,她们对未来之事有着天然的感应,有时是十分精准的预判,有时却只是模糊的感受。她们下意识地根据预言改变自己的行为方式,有时直到许多年后才会意识到自己的特别。”
顾无觅听得入神:“族中还有这样的人吗?还是说只是传说?”
“有,”阿芙洛说,“你见过的。”
顾无觅微蹙起眉:“谁?”
阿芙洛道:“大祭司。”
她说:“亚特兰蒂斯每一任大祭司都是预言天赋者,她们能够预知天象、海洋的脾性和族群的未来。”
顾无觅,准确的说是穿来的顾无觅,并没有见过大祭司。
不过祭祀是盛大的场面,亚特兰蒂斯所有的族人应当都曾见过她。
阿芙洛盯着她的眼睛多了些生动的色彩,顾无觅说不清那是什么。
“上一任大祭司的天赋已经逐渐消失。”
阿芙洛低头凑了过来,水流拍打在她脸侧的鱼鳍边缘,金色与紫色交叠那样近:“所以会是你吗,无觅?”
第66章 亚特兰蒂斯
亚特兰蒂斯
顾无觅知道自己当然不是, 毕竟她能够对当下的阵营、未来的发展做出判断,都是因为996与原书剧情,而并非她拥有所谓的预言能力。
但阿芙洛那样笃定, 或许能在交战之时多给予一点希望也是好的吧?
天空与海洋, 原本是永远也建立不了连接的两处。
天生亲和海洋的人鱼却因受天空的眷顾而遭到海洋的排斥, 顾无觅难以想象那样的日子会有多孤独,就好像……好像从来都是异类。
她不该代入这段情绪。
她与阿芙洛很近,在这一刻却好像从未有过的远。
这不是她的情绪。
人鱼在水中也会出现难以呼吸的感觉吗?从口腔中吸入的海水是咸涩的,好像她从未流过的眼泪。
顾无觅几乎是顺从本能地移开了视线,压抑着声音的颤抖:“我……不知道。”
真的吗?
喉咙里好像哽住某种古怪而奇异的文字,她竭力压抑着什么。阿芙洛金色眼睛的光芒好像有一瞬间的黯淡,但只是极为短暂的一瞬——她想来对自己的实力十分自信,并不需要神话的预言也能够将权力攥入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