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天泽联合财政部、外交部,主动、刻意地恶化了夏国的局势,如今夏国的情况,很难说是尧国对它造成的伤害多,还是禹国这位盟友造成的伤害多。
闻天泽彻底搞垮了夏国,再一点一点敞开大门,把尧国引入这间被尧、禹双方共同砸得乱七八糟的房子里。
北约通过粮食、通过外汇消耗着新月的耐力和经济,而闻天泽用了更军事化的方式:
拖垮夏国、将夏国腹地当做蟹奴,扎进尧国的肚子里。
几十年来,很少有人能对沈芙嘉使计,这算是百里政府成立以来,沈芙嘉吃的第一个暗亏。
然而比起恼怒,沈芙嘉心底更深处却涌起了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概括起来大约是这么一句感慨——
到底是闻校长啊……
她抵着额头,静静望着手中最新一期的宗族大会记录。
沈芙嘉原是想着,目前取得的领土由百里族和两到三个大宗接手就好。
但她和宓茶一样,或许是这些年受了百里族太多恩惠,于是忘记了,百里族也是有自己的脾气的。
更关键的是,她高估了宗族们的秩序和政府对宗族的掌控力。
“如此混乱的局势若不尽快稳定,后果非同小可。”秦臻道,“但现在再要取消‘宗族治理制度’,那宗族们必然不会同意,况且由政府出面管理新地,所需的资金数额太大,批下来至少一个半月。”
慕一颜叹气道,“这也正常,我们几乎没有取地的经验。”
尧国现在的领导班子唯一经历过的取地事件是二十年前的北清三省。
百里族占尽尧北之地,那三省自然而然纳入了百里族的领地,所以并无纷争。
现在这一问题暴露出来,给了在战场上势如破竹的尧国当头棒喝。
“攻城容易守城难啊……”慕一颜偏头,“都没什么案例可以给我们借鉴。”
虽说以史为鉴,但这百年来唯二的两份掠地案例分别来自于汉国和禹国。
五十年前,汉国拿下了楚国。
汉国的成功在于持久战和战局单一。
那场战争耗了近十年,早已把楚国耗干,无力挣扎;且当时姬方缙和汉国私下达成了合作,表面上援楚,实际上放任汉国的侵.略行径。
楚国筋疲力尽、它国没有太插手干预,汉国于是顺利吞下了楚国。
但汉国的成功只是偶尔而非必然,“攻城容易守城难”同样适用于他们,三十年后,楚国立刻被禹国夺走。
这便是百年来的第二个成功取地的案例。
禹国取得旧楚之地只花费了汉国当年十分之一的用时,从头到尾没有出现一点波澜。
可这份成功没有半点尧国可以借鉴的地方,因为横在尧国面前最大的难题——宗族,在禹国根本不存在。
禹国不需要考虑如何给宗族分地、如何让宗族同意把国库里钱取出来、如何安抚新取得的领土上的旧宗族……一切关于宗族的问题禹国都不需要思考,他们像是一座巨大沉重的坦克,只需要笔直地往前开,履带自会把土地压平。
“好了,”沈芙嘉理了理慕一颜给她的会议记录还有国内各种的反应,“依我看,现在还早,不必过于担心。短期内禹国是不会对我们进行大规模的强攻的,反而是国内,恐怕会生出不少新月的特务。”
“为什么这么笃定?”慕一颜问。
“大军停滞那么久,军部有多少人表达了不满?”
秦臻和慕一颜一顿,“高级军官十有八九是宗族子弟,现在正是宗族争夺新领地的时候,军官们忙着为自家说话,又怎么会在意军队前不前进。”
沈芙嘉颔首,“那就是了。”
“尧国没有舜国那么厚的家底,也不像禹国可以不计一切代价地投入这场战争。”她道,“只要宗族无法达成统一意见,这场仗我们就打不下去。拖上半年,我们自己就垮了,用不着禹国费力。”
“尧国的确出了几位厉害的将军。”总统来后,会议室里的气氛好了不少,给了闻天泽细细解释的余地。
他对着花百音等一众军官道,“可就像当年他们的王慧将军所说的那样,天地仁王不过是拳头,如果没有后方的支持,一切都是白费。”
他评估了尧国战场上的天地仁王,承认禹国在特殊能力者上比尧国弱了一截。
但这又如何?打仗从来不是一个人的事,陆鸳柳凌荫付芝忆等人再强、等级再高也无法摆平尧国如今面临的窘状,空有蛮力而已。
他道,“现在财政紧张、粮食问题没有彻底解决、舜国战场上枪声不止,未防出现不必要的损耗,不妨采取一些温和的手段。”
“利用特务潜入我国会见各宗,谈判、利诱、挑拨是最好的方法。”沈芙嘉目光微凝,“如果我是闻天泽,我一定会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