宓茶猛地反应过来,所谓要“提防的身边人”指的不是郁姨,而是二爷爷决缡。
这么说来,难道[水遁]是二爷爷撤掉的么……
“郁姨,您误会了。”觅茶抚上心口,道,“我走之前二爷爷就为我设置了防护措施,您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被钢针射中之后,宓茶还奇怪,王级刺客的准头怎么那么差,随后一想,无论是自己来帝都还是赶赴芙蓉园都得到了决缡的大力支持,这其中定然有决缡的手笔。
钢针射来的刹那,她的心脏处泛起了微凉的能力波动,将刺来的钢针弹开了数寸。
这种波动宓茶十分熟悉,正是决缡的水系能力。
当上族长以来,宓茶自知自己处事软弱。拿和北清建交这件事来说,即便决缡再三告诉她弱国无外交,可她总是忌惮对方是一个军事强国,生怕惹怒他们。
芙蓉园中,在水系重剑士施展[排山倒海]时,宓茶对秦臻下了进攻的命令。
那一刻她陡然明白了决缡让她应战的意图。
百里族的处境就如[排山倒海]之下的她一般,一昧的后退,等到敌人发育完全,就再没了半点活路;唯有在退路被封死之前就进攻出击,才能有生还的机会。
芙蓉园中,她曾十分惊疑,为什么翡丝芮藏在暗处不出手,如今想来,大约是二爷爷想要她亲口说出那声“进攻”。
看着面色不虞的郁思燕,宓茶知道她不满决缡的教育方式,于是出口调解道,“不是说为了让孩子学会飞行,老鹰会把它扔下悬崖吗。郁姨,二爷爷也是为了我好,这一次我也确实学会了很多。”
决缡的神色有些复杂,一方面他很欣慰宓茶能理解自己的用意,但另一方面,他原是想借此机会提醒宓茶保持警惕心,不要一昧相信身边的人。
宓茶太过信赖他了,可即便是他,所给出的答案也不一定永远是正确的。
如果是别的能力者,决缡不会有任何的犹豫;可对象是宓茶,是他们族中最有天赋的牧师,决缡不免担心:向宓茶灌输这样的思维,会不会令她变得多疑,从此不再相信任何人。
然而不曾想,即便经过了这一回,宓茶还是无条件地信任他。
她是最典型的牧师性格,先人后己。纵然是娇宠长大的,可绝不会像是别的宗族大小姐那样,一受委屈就抱怨、发脾气。
不管遇到什么事,觅茶总是先为别人思考,不等别人解释,自己就在心里给对方找好了理由。
她是善解人意的,但也使得她的行事作风少了果断和刚强。
郁思燕闻言,不屑一顾,“你也说了那是老鹰,是畜生,人和畜生怎能一样?”
她说得不疾不徐,一个字一个字地吐,刻意要让谁听清楚似的。
“郁姨……”宓茶睁大了眼睛,这话对二爷爷来说太过分了。
她连忙转移话题,“我跟丰君说了,之后的请安可能不能常去了,他没有强留我,我以后就都不用去啦。”
郁思燕果然面色稍缓,她将宓茶的头发别去耳后,道,“这下你可知道郁姨不是小题大做了。你在尧国的首都都能被这样暗杀,其他地方还不知道危险成什么样,以后你得乖乖听郁姨的话,知道么?”
“我会的。”宓茶点头,自己在心里补了一句——“郁姨和二爷爷意见一致时,她一定听郁姨的”。
倒不是她不信任郁思燕,而是郁思燕太宝贝她了,把她当做了襁褓中的婴儿。
她并没有那么娇嫩,很多事情完全可以承受。
安抚好郁思燕,宓茶看向了书桌后的决缡,“二爷爷,和平宫和北清那边情况如何?”
决缡的双眉微不可察地拧起,他道,“九国采取了延宕策略,统一口径是因为我百里族私藏了毁灭性的武器,他们是正当防卫。”
“什么!”宓茶一惊,“他们是打算推到湮没大阵上面吗?”
决缡颔首,“鉴定小组认为,湮没大阵够得上大规模毁灭性武器的标准。为了能顺利入驻禹国,当时我们也的确没有将这件事上报,现在的案子可能有些麻烦。”
“但是湮没大阵只会毁了百里谷,百里谷外的半寸土地都不会遭殃。”宓茶道,“哪有毁灭性武器只毁灭自己的?”
“我已经将湮没大阵的资料信息递交了上去,律师团会办妥的。”
不出所料,即便从结果上来说,百里族是彻头彻尾的被害者,但这场官司绝没有那么容易结束。
送走严清时宓茶就做好了长期拉锯的准备,不管是一年、两年还是十年,她会不计一切代价打赢这场仗,为死去的百里族人讨个公道!
她不仅要安抚逝者的在天之灵,更要保护好剩下的弟子,为此,确保家园和平安全是重中之重。她们要解决好北清这个悬在头顶上的大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