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别走!”宓茶哀求地看向莫桑,“爷爷奶奶还在谷中心…至少、至少请把三爷爷也带走!”
莫桑轻叹一声,“觅茶,你三爷爷不会走。今时今日,你爷爷奶奶怕也是走不了了。”
宓茶一怔,“什么意思!”
远处的天空上两方黑蓝色的身影带着深海的压迫,将金龙压制,莫桑抬头,望着那里,没有言语。
赴死顽抗,不过拖延而已。
“走罢,该走的弟子都已经走了,只剩下你了。你也走罢。”它将车子朝着池后的传送阵掷去,车子在半空开启了风系系统,飞得平稳。
宓茶扒着后座,倏地,瞳孔一缩,两道红色的传送阵出现在了莫桑、火烧云脚下,它们渐渐离开了人界。
亡灵往返人界,都需巫师做媒。
那不是它们自己捏出的法阵,而是激战中的妖魁主动送它们回去。
“废物!”眼看宓茶即将逃走,仁级剑士极其败坏,“把妖魁给我拖住!”说罢,她执剑朝着车子追去。
无数死士上前,他们毫无章法、不顾性命地死死抱住了妖魁。已经耗费了这么多的人命,决不能再让妖魁活命!
人叠人挤作大山,将妖魁围得水泄不通。
身上的人山将他压得动弹不得,重心不稳,轰然倒地,全身都陷在了泥地里。能力与体力完全告捷,妖魁寸步都难移。
终于,这座仁级的泰山被一寸一寸地掘空挖倒,再不复从前的狂傲肆意。
他的衣服昏暗如天穹,身体紧贴满是污水的大地,唯有一双充血的凤眸,美丽如赤心。
挤压之间,一只水晶盒从妖魁袖中落出,滚进了泥水。
荷池对岸,被压在众人之下的男人抬头,瑞凤眼角处飞溅了一道血色。
抬眸之际,他视野之中,一道凌厉的红影追上了宓茶离开的车子。
妖魁极力向前,带着锐甲的手紧绷着朝前,拼尽全力想将那道剑影拦截。
圣女——觅茶……他的孙儿……
他匍匐在泥水之中,奋力挪了半寸,便被压得再也动不了。
那只不见皮肤只见涸血的手距离宓茶太远,他护不了它,只在途中颤巍巍地碰到了一只沾染泥浆的水晶盒。
水晶盒中,是一枚泛黄的树叶。
他抓住了它,握紧,令它染血。
老人闭了闭眼,再度睁眸,他似乎对上了宓茶的眼。
宓茶跪在后座上,视线朦胧模糊,没能看清妖魁这一生最狼狈的模样。
最后一幕,他收敛了戾气,眸中里噙了一抹浅浅淡淡的笑,如同昨天白天,他为宓茶嬉戏跳舞时的笑一般。
对着即将离开的宓茶,他绽放出了笑意。
男人无声地动了动嘴唇。
泪雾凝聚重坠,当视线恢复清晰后,宓茶看清了他和他的笑靥。
「花谢花飞花满天……」
不……宓茶泣不成声。她想起来了,三爷爷,她想起来了…她想起他们的约定了……
一声吟唱,不过多时,一方巨大的法阵瞬间铺满整个南谷。
妖魅的红光遍布山石河湖,在昏昏沉沉的天地间劈开一道亮红!
这是妖魁最后的诅咒——仁级上阶·[焚尽铅华]
当法阵上的法线一一画完,一朵巨大的血莲烙在了南谷之间。
她听他唱,柳丝榆荚自芳菲,不管桃飘与李飞;桃李明年能再发,明年闺中知有谁……
轰——!天空之上,鲲鹏高高跃起,将被沧龙撕咬的金龙一头撞入地面。
谷岳铭后退半步,捂着胸口喷出一口鲜血。手中的剑再无半点法光可见,成了一块死铁。
“到此为止。”凛琅一甩长剑,“束手就擒!”
一只手拖住了踉跄的谷岳铭。
灰发飞扬之下,老人哈哈一笑,温驯的牧师笑得桀骜不羁,“认命?我们早已认命,不知二位认命否?”
“什…”凛琅一愣,下一刻,百里鹤卿松开了手中的朱曦泰和光明杖。
金红相间的法杖从高空坠入百里谷中心的地里,如定海神针归渊,沉没于暗沉地下。
两分寂静后,一道热烈耀眼的金红亮光从暗沉的地下骤然爆发而出,将整座谷都照得亮堂。
“这是什么!”弗尔曼脸色剧变,他感受到了一股毁天灭地般的能量正从地下喷涌而出。
“百里谷的湮灭大阵。”在妻子的搀扶下,谷岳铭缓缓抬眸,看向了前方的两位天极,他握紧了手中的长剑,心头热血洒于其间。
本还精神矍铄的老人迅速消瘦、干瘪了下去,深邃的皱纹纵横于表面,整个人苍老了数倍,那脸颊凹陷,四肢枯瘦,唯有一双眼睛神采奕奕。
“不好!”弗尔曼连连后退,“他想玉石俱焚!快撤!”
“迟了!”一声高喝,和逐渐凋零的谷岳铭相比,地上的金龙骤然跃起,一扫神尾将空中的两人死死卷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