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当召开能力者会议,她坐在席间,那些和她等级相仿或是比她高的能力者从她身边路过,都会停下脚步,用或惊讶或感叹的目光扫过她的身体。
她在别人眼里是什么!一条可怜淫.虫?
可笑可笑!上天何其不公!为什么她要遭受这样的折磨!
郁思燕抱着自己的双臂,低着头坐在已经漆黑的水里,身心皆寒。
她没有太多力气去愤怒了,冰冷的毒水包裹了她半身的皮肤,令她只剩下了恐惧和绝望。
现在的她,还能算是个人么……
毒入骨髓,再不突破,她还有多少时日可活?
郁思燕不想死。她还没有老…她还有好多事情要做……她不想死!
“思燕……”肩膀被人搭上,她的身后响起了百里谷溪虚弱的声音,“别怕。”
这声音将郁思燕最后的伪装悉数撕下。
她身体一颤,猛地回头扑进了百里谷溪的怀中,痛哭出声,“谷溪,谷溪我好害怕……那么多一级都折在了王级之前,到死也不能跨越。十五年了!我停留在上阶已经十五年了!看不到半分突破的希望,我……永远突破不了了…谷溪……谷溪……”
跪在浴池边的百里谷溪被她这一扑推到在地,她躺在地上,郁思燕覆在她身上哭泣。
“才几年而已……”她抬手抚上了郁思燕的后脑,红着眼眶,目光微潮,“思燕,你总有机会的。”
而她,永远没有进入王级的机会了。
“不会有了不会有了!”郁思燕撑在她的身上,抓住她的手覆上了自己漉湿的眼角,惊恐而愤怒地疾声道,“你看,我已经开始有皱纹了!再过几年,没有新的能力支撑,我马上就会原形毕露,变成一个丑陋恶心的老太婆!你知道吗!”
她发泄似地吼出声,当眸中的泪水眨落,视线变得清晰时,郁思燕倏地看见,她身下的百里谷溪亦是眼角带纹。
郁思燕一震,理智收回,她倏地意识到这些话对永远无法突破的百里谷溪来说是何等残忍。
她慌慌张张地从百里谷溪身上起开,踉跄着后退了两步。
“不…谷溪……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
“没关系。”百里谷溪撑着地板,慢慢将自己支起来。
“对不起……谷溪…”郁思燕连忙上前帮忙搀扶,她搀着浑身湿透的百里谷溪,声音微微战栗,一切愤怒都平息了下去,只剩歉疚,“我又给你添麻烦了……”
百里夫人一手撑着墙壁,冲着郁思燕虚虚一笑,“比起那些你借了不还的钱来说,这只是小意思了。”
郁思燕一怔,继而亦勉强露出了些笑意,“你真指望着我还钱么?”
“也是,”百里夫人喘息着笑道,“连大学时欠的钱你都没还呢……”
郁思燕扶着她坐去了沙发上,给她倒了杯温水。她进了浴室几分钟,出来后又恢复了平常的华美妩媚,看不出半分先前的狼狈。
百里夫人喝了大半杯水,胸中的气稍微顺了点。
她转头看向旁边小心翼翼望着自己的老朋友,不禁笑了,“难得你会露出这种表情。”
“还不是因为你。”
“抱歉了思燕,”百里夫人深呼吸了几次,让干涸的能力库慢慢回转起来,“本来前天就该来了,家里出了点事耽搁了。”
“家里出了事?”郁思燕问,“是觅茶还是老太君他们?”
百里谷溪摇了摇头,“是那个叫童泠泠的小姑娘。”
“从袁家逃出来的那对母女?”郁思燕有点印象。
“对,”百里谷溪点了点头,肩膀一塌,疲惫地靠在了沙发背上,“她妈妈自杀了。”
郁思燕又给她添上了水,一边道,“这也不奇怪——倒不如说,在那种环境下居然能活到现在才奇怪。”
“童泠泠一时走不出来,我本是打算带她去牧师协会的,看样子得耽搁一段时间了。”
“恐怕她现在一心只想着向袁氏报仇吧。”郁思燕道。
“是啊,”百里夫人蹙眉,“她是个很努力的孩子,靠着自己一个人,二十四岁就到了五级,前途无量。可我担心这件事会成为她修行道路上的阻碍,日后也不知道破不破除得了。”
“适度的仇恨催人进步,过度的恨意只会烧伤自己。”郁思燕本是漠不关心地随口搭话,突然,她似乎想到了什么,转身对着百里夫人道,“你是不是让人看着她,不许她出百里谷?”
“怎么了?”童泠泠要是一个人跑出去,下场唯死路一条。
“你想,一直把她锁在妈妈去世的地方,不仅不会平息她的怒气,反而会触景伤情、郁结于心。”郁思燕撑着沙发,望向了百里夫人,“堵不如疏,你把她交给我,我正好有个地方要用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