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人走了,她一个人趴着流泪。想得通,就是难过。
明明沉氏不也是因为沉家想找个庇护吗,为什么他就接受了?
是那沉家的女子长得太好了?还是偏生他就喜欢呢?
远在雄山关的苏南丞可不知道一片少女人如何碎了。他这些时候忙得很,费鸠也种痘了。
营中情况一日比一日好。有苏南丞的安排,早先得了病的人也得了照顾。依旧是死了不少,但是却比之前活下来的多一点。
也许是大家精气神也不太一样了,大家以前是抱着九死一生的态度,所以就比较消极。
但是如今,兄弟们都熬过来了,自己也不能死这个信念在,确实也有一定作用。
人的精神也能决定肉体的好坏。
而种痘的也有病死的,但是完全没有吓住后来人,比例太少了。
几千人里就死了三四个,并且这些人本身也有别的病。
到了腊月二十,军营里所有的人都已经种过痘了。病着人还没好,但是天花在这个军营里已经不算个问题。
因为之前控制的还算严格,雄山县和其余两个县都有病人,但是没有扩散出去。
如今得了种痘的法子,下面的地方官们主持,都开始了。
各县自己出钱,从哪出自己想法子。
如今就全国种痘是不可能实现的,需要太多钱和人了。
但是梅太医和苏南丞将种痘的法子写了出来,免费发给城中的医馆。他们是想免费种痘也好,还是收费也罢。总归是将这个公开了。
苏南丞也不急着回京,距离过年就十天了,事儿还没了呢,横竖赶不回去了。
所以只是写信回家,叫丰竹君带着他们回侯府住几日过年去。
送出信是上午,下午时候就收到了京城来的家书。
当然,这是十多天前的了。
丰竹君的信,第一句就是贺喜。
‘瑛娘有孕,已足三月,妾身喜不自胜。’
苏南丞失笑,难怪走的那天沉瑛娘哭成那样,怀孕的人嘛,总是情绪起伏大。
丰竹君又说孩子前几日着凉病了一场,她再三说是自己的不是,没照顾好孩子。
看的苏南丞摇头失笑,丰氏哪都好,就是太过规矩小心,哪有做娘的不疼孩子?
孩子生病了,怪做娘的干什么呢?
不过孩子也好了,苏南丞看完了信,跟着又写了一封回去。
到了除夕的时候,军营里基本上已经不会死人了。
苏南丞跟着费鸠去巡逻,结束后,他们爬到了雄山关一座山上。
这里有不知哪一朝留下的一些残破城墙和烽火台。烽火台已经腐朽倒塌,只有一个底座还在。
风不算大,但是山上的风总是勐烈的。
“可惜今日没有下雪,却是个阴天,看不了太远。”费鸠道。
“看不见,心里也是有的。”苏南丞看着北方。
或者说,他们都在看着北方。
墙根下是有残雪的,景色荒芜,并不美丽。
白日里,月亮挂在天际,浅澹却显眼。
苏南丞从费鸠手里接过酒囊喝了一大口,辛辣的酒比不得京城酒楼里的好喝,却别有一番滋味。
他们两个人面向北方,坐在那残破的烽火台垛子上头。
安静的喝酒,许久不发一言。
许多话都不需要说,苏南丞明白费鸠的执念,费鸠也看清楚了苏南丞的野心。
他们都愿意彼此成就。
费鸠本就不是个愚忠的人,更是早就看清了这腐朽的王朝的不堪。
所以他甚至非常想要看到苏南丞能做什么,能做多少。
“我还记得你那一年写的那一首诗。你知道吗,当时我觉得脸红,愧疚。你小小年纪啊……”费鸠又喝了一口。
苏南丞一笑,站起身,用脚清理出一块地方。
捡了一片破砖又在地上写起来:雄山长云暗雪山,孤城遥望玉门关。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北夷终不还。
“好!我有生之年,定然要夺回玉门关,打进北夷大都!”费鸠站起来举起酒囊:“来,喝。”
苏南丞只是轻轻笑着举起酒囊,与他碰了一下。
他不太想说话,只想这么安静的喝酒,在这个本不该是边关的地方,直到残阳即将滑入黑夜。
那首诗就那么留在了烽火台边,不过一阵风去就会不复存在。但是没关系,它会记在人心中。
人啊,那么渺小脆弱,又那么伟大坚韧。
一念执着,天地变色。人生漫长,有幸逢知己,为知己还能做什么呢?也只好不醉不归。
第279章 定襄候
军营里过年,不会太精致,但是足够热闹。
所有人打扫营地,晾晒被子衣裳。也简单的贴了对子。
吃饭不可能有多少花样,但是除夕和初一这两天,营地里所有人都有肉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