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这人,罗泽平满心不屑:“薛平睿还是太子少师,出了名的刚正不阿,最后也不是不得不为咱们遮掩,即便没掺和进咱们的产业里,但他儿子牵连其中,他就也逃不掉。更何况和元郡的事,明面上是没判他,但也罢黜了他的黜陟使之职,一个没有黜陟使在身的府尹能当得了什么家?在新的黜陟使没被任命之前,整个原州现在就是长公主的一言堂。”
罗泽平叹了口气:“朝廷日日在那儿吵,听说谢太师是长公主的恩师,偏旁着她,有他在朝前拖着程渃,只怕年前是等不到新的黜陟使了。不过一个女人而已,优柔寡断,终究不如男人心狠,可远比不得咱们方老板。”
话虽如此,廖樊杰的脸色依旧不好看:“但我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罗泽平还要再说,被方哲康抬手阻止:“我让人送了点东西去王府,再等一日,看看她的反应再说。”
*
王府内,晏清姝正与裴述之讨论如何将工匠秘密送去苏繁鹰那儿。
听闻方哲康送来一份厚礼,她挑了挑眉,让人将东西拿了过来。
这三尺见方的红色锦盒,晏清姝一见那熟悉的绸布纹样,就忍不住眉心一跳。
待她打开来看到内里沁了血色的黄龙玉瑗后,身形僵了片刻。
再将玉瑗翻过来,看清背后的字时,垂在扶手上的手指,到底还是紧握着颤抖了起来。
那是一块在她出生后突然丢失的玉瑗,传说是元狩帝与元后方氏的定情之物,背后刻着元后所生之子的名字。
但这块玉瑗在元后死后第七日突然从坤宁宫消失不见,自此坤宁宫也被封闭起来,娘亲即便登得后位,也只是把原来的灼云宫改为了凤栖宫罢了。
娘亲对此颇有微词,甚至有次酒后透露过有这么一块玉瑗,还说真巧,那玉瑗背后刻的字与自己的名字一模一样。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那时为娘亲端水更衣的宫女都还在屋子里,屋外更是站着许多端着赏赐的小宫女。
这话不知怎么就在宫里传播开来,又不少人都怀疑她会不会不是皇后生的,而是元后生的,毕竟她长得有些像元狩帝,但与眉目英挺的皇后完全不同,反而更像温婉娇柔的元后方氏。
晏清姝也曾去查过,但那块玉瑗在她出生那天,也就是元后死后第七日便丢失了,宫里的老人也没人见过那块玉瑗。
线索便这般断了。
但她没想到,这块玉瑗竟然会在方哲康的手上。
他要做什么?
裴述之间晏清姝神色有异,问道:“可是送的东西有何不妥?”
“没有,只是一件宫里的旧物。”晏清姝将双手覆在盒子上,神色平静的回应道,“传闻方氏与程氏有旧,当年太后能进宫,还是托得方氏的福,因而赠予过一件信物,如今方哲康将此信物拿出来,应当是之前两位县令的死让他不安了。”
这番话真假掺半,晏清姝在没确认平威王会与他合作之前,并不会透露自己真正的底牌。
无论对方信不信这个说法,这都是她对这件物品的一个‘交代’。
晏清姝站起身,缓声道:“造车之事还要劳烦王爷多忧心,我先回去了。”
“自然,若是能将此战车造出来,对边军来说有益无害,裴某在此多谢公主。”说着,裴述之冲着晏清姝拱手弯腰。
晏清姝受了他这一礼,面上带着淡然的笑意:“王爷不必如此,边关将士守卫国土,作为掌权者,自然应当多为他们考虑,保护了他们,便是保护了百姓,不是吗?”
两人又客套了两句,晏清姝才拿着盒子离开了东苑书房。
回去的路上,晏清姝难得神情严肃。
“送东西的人一句话都没说?”
红玉摇头:“那人瞧着像是个哑巴。”
“哑巴?”晏清姝面露诧异。
“对,那种感觉说不上来,就像是提线木偶一样,问话一句不答,盒子递过来之后转身就走,而且每一步都走在砖石缝上,有人迎面来了脚步一挪避让得极快,待人走过再回到原先的那条砖缝上继续走,头和身体一直绷直,目不斜视,行为刻板僵硬。”
晏清姝垂眸沉思了半晌,这样的奇怪之处令她想起自己入学监之前的一件事。
那时候南康王作为父皇最年长的皇子,又一直在学监备受老师赞誉,有些飘飘然,到处找晏清姝的茬。
有一次被慧贵妃撞见,替她解了围,当时慧贵妃身边就跟着一位小宫女,行为就像红玉描述的一样。
当时慧贵妃怎么解释的来着?
“她是本宫从外面带回来的,因着幼时被山匪劫掠,找了足足七日才在一处山坳里找到。当时舌头被拔了说不了话,村里人便不待见,一直也没人提亲,便被父母卖给了人牙子。本宫瞧着她可怜,便让她入宫来了,这哑巴啊,在宫里比在外面好,不会泄露秘密,自然也就没人会要她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