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等同于自给自足?”裴述之原地转了几圈,拍板道,“行,就这么办,我让手底下的人把伤兵都统计出来,然后集中起来给殿下送去,一千四百余倾,没想到范氏父子贪了这么多的地。”
“还有一件事。”裴凛道,“琢玉手中有一种药,可以更快的愈合伤口,比现有的金疮药效果更好,但只在牛身上用过,原本殿下这次受伤琢玉就想用这种药,但是我没让。殿下的意思是,想问问看能不能找到受伤的活人试用,看看效果。我觉得,可以在伤兵身上试试,但这也要看你的意思,如果不想冒险的话,我可以先在狼川铁骑身上试一下。”
“这琢玉什么来头?”裴述之问。
“原是药人,殿下初入东宫,代天子巡狩时曾遭遇过一次刺杀,中了毒,元狩帝召天下名医来治,便是被她治好的,后来就留在了东宫。晏清姝也不清楚她的身世,只知道她自小便是南诏大巫的药人。”
裴述之沉吟片刻,喃喃道:“元狩帝找来的啊……”
他对元狩帝晏泉的感觉极为复杂,早些年两人亲如兄弟,但后来皇权过手,两人便渐行渐远,裴述之有时候真的搞不明白这个人究竟在想些什么,做出来的事总是自相矛盾。
不过,对于元狩帝放在晏清姝身边的人,他倒是没什么担心,如果晏泉想要害她,断不会力排众议,让她入主东宫。
“就狼川铁骑受伤的那几个人怕是试不出效果,这样,你直接带人去虎贲营,他们都是先锋兵,受伤人数最多,许多都有感染发炎的征兆,成功了他们便能活,不成功……也改变不了必死的结局。”
很快,晏清姝便得到了裴凛的回话,她开始有些诧异于裴述之的大胆与信任,但当她带着琢玉抵达平威军虎贲营的营地之后,她才明白裴述之为何会如此大胆。
因为很多人都已经活不了了。
晏清姝没见过真正的战场,她无法想象一群铁血的汉子,因着伤口发炎、溃脓而哀嚎是怎样一出景象。
当伤口生疮,开始化脓时,军医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减轻一点点痛苦,为他们托日子罢了。
很多人宁愿不这样拖着,就干脆利落的死了,还能得一笔抚恤金,也不会因着残废而拖累家人。
琢玉站在帐子里,面色平静,她自幼便是药人,随着大巫四处用死人、活人试药,见过的惨痛景象比任何人都多,早已麻木。
她裹着黑纱的双手交握,淡泊的望着帐外的军医:“我必须要告知各位,这个药对刚刚行成的伤口有一定效用,但对于已经化脓的伤口却未必有用,而且从来没有用在人身上过,之前一直是给剖腹产的猪牛羊用的。”
军医低头接耳了一番之后,有一头发花白,明显是其中德高望重之人站了出来,神色认真的说道:“有希望总比没有希望强,姑娘尽可放心。”
之后的日子,琢玉便一直呆在军营里。
起初,很多人对这位浑身上下都缠满黑纱的姑娘很好奇,也有疑虑,但当她面无表情的剜掉腐肉,不顾对方叫喊将人按住缝针,从头到尾都是平淡无波的态度后,这群伤兵们都有些怕她。
油盐不进之人,才最可怕。
晏清姝忙着扩大布坊,招收了更多的女工,甚至还在锦绣街开了一座绣楼。
一切都在有序的进行着。
最近她能明显感觉到世道乱了不少,平威王府揭竿,程二爷也将整个东北箍成了铁通一块,甚至发布的讨伐檄文,直言程凤朝和谢敏是狼子野心,要广招英雄豪杰‘解救’幼帝晏清玄。
范秀逃离了京城,在西川一带收拢了自己的势力,躲着龟缩不出。
整个大梁,竟隐隐有分裂之兆。
所以,晏清姝加快了招兵买马的步伐,甚至将招收女工之事广而告之。宣扬得不止夏绥、河西都知道,连河东、河阳、昭义、天水等地都有所耳闻。
不少老弱妇孺都拼着一条命来到了这里,尤其是鄯州、河州、甘州一带的百姓,因着频频被西番三十六国侵扰,汉子死了大半,余下的妇孺没有自保之力,又无法回迁,只能忍受着上头的视而不见,与外邦人的欺压。
如今晏清姝给了她们另一种选择,虽不知真假,却总是活下去的希望,有敏锐的人能从程氏的死亡中隐隐嗅出危险的味道,战乱就要来了。
*
要发展农庄,解决粮食问题,单纯的人力是远远不够的。
晏清姝看着丝绸之路的地图,打起了重开丝绸之路的注意。
远在嘉峪关外的高昌,便是她的首要目标。
高昌多是汉人,北有突厥南有大梁,相较于经常掳掠他们的突厥,高昌的态度更倾向于示好大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