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凛扣上锦绣堆叠的腰带,然后一把环住晏清姝的腰将其置于自己的膝上,道:“可不是,我瞧着那位程大人已经气得七窍生烟,出门时还在骂我不通礼法。不过你说的那位谢太傅倒是挺支持我的,瞧着也是不喜欢那些突厥人。”
“那是自然。”
谢敏最恨突厥人。
“不过,离开大殿后他突然叫住我,让我转告你:‘当年应你之事已经做到,别忘了出宫前应他之事。’”说* 到这里,裴凛看向晏清姝的眼神带着探究,“你与谢太傅有什么约定?”
“他当真这么说?”晏清姝面色带喜,“我原以为太后得的那块玉璧是琢玉搞得,没想到竟是谢敏做的!”
晏清姝将今日在慈宁宫发生的事娓娓道来,末尾时还不忘点评一句:“太后定然会彻查宫中所有曾在坤宁宫待过的宫人,必不可免要查到某些心怀鬼胎之人身上。只是琢玉那边一只没动静,也不知道这下一步到底该落在哪儿。”
咚咚咚——
屋门被敲响,晏清姝从裴凛腿上下来,走过去打开屋门。
只见灵簌正站在院子中,拍打着衣衫上的尘土。
“殿下!”灵簌见到晏清姝,赶忙行礼,“方才已经见到琢玉,康嬷嬷一切安好,许嬷嬷的女儿被太后扣在了富春宫,与东宫属官关在一处。”
晏清姝面露焦急:“她们可还好?”
灵簌咬住唇,极力压住声线上的颤抖:“已不足百人。”
三百余人已不足百人……
晏清姝身形一晃,倒退半步被裴凛撑住脊背才不至于倒下。
仅二十五日啊,便已不足百人……
她想起回宫路上,琢玉秘密传来的那些宫中传言,其实就是暗示。她颤抖的捂住嘴巴,面对裴凛关心的视线,忍不住扶在树干上一阵阵干呕。
“清姝!”
“殿下!”
晏清姝抬手,示意自己无事,只是面色不复方才的温婉,变得狠厉起来。
“她可有交代什么?”
“许嬷嬷那个女儿会是突破口,就在今夜。有她替康嬷嬷掩护,陛下那边不会有问题。”
“乘风怎么说?”
“已经派人接应。”
“好!那就今晚!告诉琢玉,太后那边有动静,我会在今晚将事情捅出去,她那边一定要闹起来,闹得越乱越好!”
“是!”
灵簌正要离开,晏清姝叫住他:“对了,苏繁鹰不是同你一道先来的秀仁宫吗?她人呢?”
*
富春宫内尽是突厥人的嬉笑与宫女的哀嚎,许嫣忍不住捂住嘴,想干呕又不敢出声,只能趁侍卫赶到前提裙悄悄离开。
刚跨出富春宫的侧门,便见到静静矗立在门边的月兰。
许嫣看着她,藏在袖子里的手死死掐住小臂,只有剧烈的疼痛才能压制住她满身的颤抖。
“你到底是哪边的人?”
“与程氏有仇的人。”
许嫣讥讽一笑:“有仇?能有多少仇?你是东宫的人吧?我跟我那个蠢货娘可不一样。”
她看向月兰:“不过,你今日既提醒了我,让我躲过一劫,我倒也愿意还你一个人情,你想要我做什么?”
月兰垂眸,身子微微躬着,就像往常见到每一位贵人时那般,恭敬却又自傲:“程氏一族为了自己的权利和地位,不将我们当人看,肆意践踏、屠杀,姑娘难道不想复仇。”
“复仇?那可是太后,一个弄不好就是个死。”
“太后罢了,又不是皇帝。”月兰的声音很低,低道宫里的惨叫都能将其遮蔽,但许嫣就是能听得很清楚,非常的清楚。
“皇帝都可以换,朝代都会更迭,未来的掌权人是谁还未可知,有谁就能担保程氏能一直只手遮天下去?外有突厥虎视眈眈,内有长公主蓄势待发,这小皇帝不过是个连学监都没上过几天的傻子罢了,当真能坐稳皇位吗?更何况……今日这样的事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太后让许嬷嬷死,难道您就能逃得掉吗?”
这话刺中了许嫣心中最恐惧的事,她不知道她娘做了什么导致太后一定要置她于死地,但她能隐约察觉到与东宫有关。
当初她娘兴冲冲的告诉她,她要嫁进程家的时候,她就觉得不妙。
她的娘是个嬷嬷,说起来也是个走哪儿都会被礼让三分的角色,可她到底是个奴婢,只不过主人是皇室罢了。
既是奴婢,生死便不在自己手中。
且程氏多大的家族,会允许自己的次子去娶一个奴仆之女为正妻?想想都不可能!但她娘为什么会信?
除非她握着太后的把柄,她笃定太后为了封她的口一定会实现诺言。
可她娘太天真了,把柄、威胁只有针对旗鼓相当的人才有用,主与奴只见,永远都是一方掌握另一方的生死,根本不会给养的狗反咬自己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