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子呢?”
“被我截了,与江湖朋友一道,散给了庆阳到奉天这一路路过的七十八个乡里的百姓。”
柳机无奈的摇了摇头:“你还是老样子,不过,方氏的汇通钱庄与这卖官售爵的案子有什么干系?”
裴凛正色道:“在钱庄买卖汇票的账本里,我看见了许河的名字,籍贯是长安,亲眷一栏写的就是你口中这位谭柳。”
柳机:“他在庆阳的汇通钱庄里买了汇票借了钱?这么远的地方。”
裴凛摇头:“是赌输了银子,家产输光就朝赌坊借,借了就会记账。输银子的地方是个叫平安坊的赌坊,是方氏名下的产业。”
“也是程兆元的。”柳机道。
“程兆元是何人?”
“差点成为长公主夫婿的人。”柳机揶揄道,“程渃的第二子,是个跟你一样,常年混迹于勾栏瓦肆的纨绔子弟,不过你们二人到底不同,他是真纨绔,而你是假的。”
裴凛面无表情:“那就与程氏也有干系。”
“不错,看来长公主殿下当真递了把好刀过来,只不过这刀要捅出去,伤人也伤己。”
“怎么说?”
柳机:“吏部卖官卖爵向来是收全款,能卖便尽数划入京城的汇通钱庄,不能卖就退还八成的款项,余下两成算是跑腿费。我早先便已经着人盯着钱庄,看看是谁敢动这笔银子,不过出乎意料的是,来取银子的既不是程氏的人也不是方氏的人,更是与许嬷嬷和谭柳没有半分关系。”
“那是谁?”
“靖国公范秀的孙子,范廖杰。”
靖国公范秀乃是侍奉三朝的老臣,手握西川兵权,地位仅次于平威王裴述之,虽说不上是元狩帝的心腹,但多年来镇守在西川,以御吐蕃和西羌,是个有大功的将军。
裴凛:“范秀不是与程渃不对付吗?”
“表面花里胡哨,内里到底是什么模样谁知道呢?”柳机将手缩回被子里,“范秀的儿子范方荣不成才,孙子范廖杰与程兆元也因为花娘的事颇不对付,整个靖国公府就像个反向貔貅,只出不进,缺银子是很正常的事,尤其范秀还要养着西川藩镇的三万边防军,那可是每一刻钟都在吃银子,靖国公府从变卖产业开始,他腐朽的内核便已经掩盖不住了。”
“你是觉得程氏在利用范氏转移视线?”
柳机:“八九不离十。你可知范秀的夫人死了,却连一个像样的棺椁都没有,直接抛去了乱葬岗?”
裴凛诧异:“这是为何?”
“掩人耳目。他儿子被外派到西北做布政使,可那头有你爹压着,范氏这段时间过得可不如意,听说丢了一笔大生意,虽不知道是什么,但肯定不是什么好营生。急着用钱,便与程氏做了交换也未可知,如此关头,又逢先皇丧礼,新帝登基,自是要低调行事。”
只是这低调低得进了尘埃里,也属实有些怪异。
与此同时,谢巽风也将调查出的结果告知了刚刚抵达奉天两日的晏清姝。
“确实有人在三年前收买了容府的管家,将一个户籍文书有问题的人招进了府里,做了一名四等杂役,就在去年的时候,那名杂役便升了二等,在容府的东苑做事。”
容府的东苑,正是容大人书房所在。
谢巽风:“除此之外,吏部尚书先前认了罪,但在您离开长安后,有个人来狱中见了他一面,他便立刻翻了供,指认容大人才是真正的主谋,连谭柳手中的那份文书残页,也是这位神秘人提供给吏部尚书的。”
容止:“那个人是谁?”
谢巽风叹了口气:“不知道,没人看清他的脸,只知道很年轻,脚步很轻,是个练家子。”
线索在此断了,容止颓然的跌坐在椅子上。
晏清姝有节奏的用手中铁扇点着桌面,脑子转得飞快。
先前谢巽风在大理寺时查到了谭柳,顺藤摸瓜抓到了吏部尚书,谢敏协同御史台弹劾,吏部尚书被下了大狱,尚未等待三司会审,父皇便驾崩了,案子就此搁置。
然后便是证人自裁于大理寺狱,谢巽风被夺职,她也被赶出了长安。
程渃从一开始便打算好要祸水东引,让容大人背下这个罪名。
而想要救容大人,就必须与程氏作对,那可是新帝的亲舅舅,就算真的翻案,推动这件事的人不死也要脱层皮。
这便是柳机说的,伤人也伤己。
晏清姝:“巽风,这件事还是交给你来办,我让猎风跟着你。”
她覆在谢巽风耳畔,低声将针对此事的计划说了出来。
第04章 账本
晏清姝虽在奉天停留,但除却送了一封密信外,与柳机无半点交集,因为未来柳机很可能要成为这个案子最关键的人,晏清姝与他的交集越少,对容大人便越有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