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格挡的一瞬间,裴凛甩出一刀旋转着直削他的腰腹,而在这两刀之间,裴凛的第三刀已经冲着他的眉心刺来!
无论是左是右,是上是下,程凤朝都躲不过!
噗——
程凤朝的腰腹感受到了剧烈的疼痛,那柄刀划开了他的左侧腰,殷红的血浸透了雪白的衣衫,绽放出鲜红的花。
乓啷,刀刃落地。
裴凛右手的刀已经架在了程凤朝的脖颈之上,他站在程凤朝面前,面无表情的宣判道:“你输了。”
乾* 坤瞬时凝固。
茫茫白雪之中,程凤朝依旧白衣飘飘,金色的凤羽在空中随风摇曳。
但是……
凤羽上已经沾染了点点血痕,就像是灼烧的火焰一般。
一只纤细白皙的手握住了裴凛持刀的右手,令他从杀气凌然中回过神,看着晏清姝将刀拿走,然后用另一只手握住了他的右手。
裴凛垂眸看去,他右手虎口处,早已被鲜血浸染,伤痕累累。
“不……不……我不会输!”程凤朝的手从自己腰腹上离开,他看着自己满手的鲜红,抖着唇,弯下腰,想要再将刀拿起。
晏清姝一脚踩住刀柄,将刀踢飞了出去。
“别比了,你已经输了。”晏清姝的声音很轻,就像许多年前,在竹林里,程凤朝输给了师傅谢敏时那样。
“输了就是输了,要认,它并不丢人。”
可是为什么,他曾经输给了师傅,现在又输给了一个纨绔!
这是不对的!
这根本不对!
“我努力了那么多年……”
“不是所有努力都会有回报。”晏清姝望着他,神色沉静,“我也努力很多年。”
“呵……”程凤朝轻笑一声,“原来这就是输给一个废物的滋味儿吗?那我明白了。”
明白自己最爱的东西在一步之遥时被夺走有多么得不甘心。
明白自己输给一个远不如自己的人有多么得难受!
“你可以选择杀了我,为了他。”程凤朝握住晏清姝持刀的手,将它架在了自己的脖颈上,“杀了我,永绝后患。”
晏清姝没有动,她怔怔的看着他良久,才缓缓将刀从他的手中拔出。
“程凤朝,你到现在都在试探我。你从来没有真正的相信过我。我不明白你今日为何如此反常,这本根不像你。”
她抬头看着程凤朝,那双凤眼如同深邃的湖面,波澜不惊。
“还记得你写在大相国寺木牌上的话吗?”
“陶然无喜亦无忧,人生且自由。[1]”
咣啷——
刀柄落地的声音,重重敲击在程凤朝的心上。
“你走吧。”晏清姝道,“我在这儿杀了你,只会让我的处境更加艰难。”
她扫了一眼不远处,躲在树后围观着这一场‘比武’的百姓。
“你不是个普通人,你是夏绥军的大将军。”
程凤朝缓缓闭上眼,过往一切希望,在这一刻尽数折断。
他毫不留恋的转身就走。
看着昔日玩伴狼狈的背影,晏清姝心中也是抽痛。
她叫住程凤朝:“程凤朝!是为了贺兰山下的夏州对吗?程氏想要那片地方都划归在自己人手中,所以要断绝一切阻碍,对吗?”
程凤朝没有回答,依旧向前走。
“这肯定不是太后的想法,她没那么蠢,便只能是程渃了对吗?他瞒着太后命令你来的,对吗?”
程凤朝依旧沉默。
“程凤朝,你若真心向着程氏,以你的智谋根本不会提出比武这种明显对你不利的方式!你并非程氏血脉,非要跟他们一条路走到黑吗?”
程凤朝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原本清润的嗓音,此刻带着沙粒般的粗重。
“他们养育了我。”
这是程凤朝的选择。
过往所有的温柔平静,所有的无喜亦无忧的向往,都已成为他道路上的海市蜃楼。
他无法放弃自己的姓氏,就只能站在晏清姝的对立面。
今日这一场‘比武’,程凤朝给了晏清姝生的机会,等同于彻底将晏清姝与程氏之间的‘脐带’斩断。
这世间哪里有什么后悔路可走,他们如今踏出的每一步,都已经注定了未来的方向。
直到霄云找回马车,众人重新上路,裴凛也没有开口说一句话,任由晏清姝为他包扎伤口。
晏清姝也没有开口的意思,两人就这般沉默着。
大约快要入城的时候,裴凛突然问道:“你喜欢过他吗?”
晏清姝愣了愣,过了好半晌才开口:“没有,那片红墙青瓦背后,装满了权利与欲.望,哪里会有心思和时间交付自己的爱?我只是,曾经以为我和他会是一路人。”
傍晚的风夹杂着刺骨的凉意。
她深深的叹了口气:“那座城太孤寂了,想要找到一个懂自己又全心全意爱自己的人,很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