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要在这里待很久吗?”
久的话,就要想办法去找食物。
汴州是闹洪灾,并非饥荒。想来,应当能找到。
谢衡就坐在一旁,他轻合上眼,回想上一世。汴州的洪水并没有严重到要上告朝廷,太子和五皇子也没这么早来此处。
他被流放充军,直接去的江州。
两年后,太子和五皇子才开始交战。
如今,一切都提早了两年。
现在发生的一切,他并不知情。
但他有预感,既然事情全部提前,那么太子与五皇子之间的对决,很大概率也会提前。
刚思考到这,谢衡便听到柏萱的声音,他睁眼看她。
车帘放下来了,窗外天光清幽,只有少许透过缝隙,在车里晕出淡淡朦胧,落在近在咫尺的面庞。
她真的是,一日比一日漂亮精致。
五皇子态度突然转变,很难说一定就是想要利用她,看上她的可能性更大。
目光从她脸上过一遍,谢衡才开口:
“你有什么想法?”
“吃的东西不多了,要不要去打山鸡吃?”
柏萱心想,他连百姓的房子都不住,应当也不会吃他们的食物。
谢衡没有这种想法,他不确定柏萱是不是因为饿了才说这个,便道:
“可以,但是你现在饿了的话,可以去那边拿吃的。”
“可以吃吗?”
打你脸了怎么办?
“为什么不可以?”
以为她不知情,谢衡撩起车帘,指了指存放物资的地方。那里有官兵看守,还有空置的板车。
“那里是赈灾的物资,我们是因为洪水受阻,才滞留此处。同样算灾情波及者,当然可以用赈灾物资。”
柏萱点点头,然后问:
“那你干嘛不住他们的房子?”
谢衡看她一眼,没说话。
他以为,她想跟他单独住一起。
倘若条件不允许,那他自己创造条件。
可她好像并不明白他的用心。
其实他发现了,这姑娘在感情方面很迟钝。
她把自己裹成一个蚕蛹,不会轻易让人窥探,更不会随便交付真心。
想想挺好,要是太容易被感动,那就很容易被人拐走。
比如,外面那个底牌不足的五皇子。
想通这点,谢衡靠着马车,长腿伸直,放松情绪,慢悠悠地回她:
“人太多了,不方便。”
柏萱:“……”你变骚了,说真的。
……
走进那间所谓最好的屋子,宋君昌下意识拧眉不悦。
这屋又破又小,若是没发生洪水,没有灾民迁移,只怕是村里最穷破落户住的地方。
狭小逼仄的空间,只有一张很小的矮床。
被子很薄,上面打了很多个颜色不一的补丁。
屋里还有缺了腿的桌子,破了口子的盆,潮湿的地面,挥之不去的霉味,宋君昌本就不愉的心情因此跌入谷底。
一方面,是他不仅要待在这样一个环境恶劣的地方,且装出一副善良大度的样子。
另一方面,是他想到了宋君澜。
分明有更好的选择,比如隔壁那间屋子,宋君澜非要选这个么简陋的。
不就是为了在灾民面前装好人,博民心?
好的声誉传回京都,父皇定会嘉奖一番,赏赐一二。
宋君昌冷笑,这都多少回了。
他的好弟弟,今天这里搅和一下,明天那里搅和一下,再来几次,恐怕就要把他的储君之位搅和走了。
“来人。”
几名随从应声进来,宋君昌没什么情绪地吩咐:
“把五皇子的东西收一收,还给他。”
他不是喜欢装么?那就继续装下去,他成全他。
宋君澜进来,准备收拾东西时,一个包裹迎面砸来。
他接住东西,望了眼屋里。
潮湿的床,已经铺上了上好的金黄细软,地上垫了厚厚的垫子。
太子大马金刀坐着焕然一新的床铺,阴冷不屑的眼睛如刺一般刺向自己,鄙夷地说:
“不愧是你住的地方,和你一样令人恶心。”
宋君澜似并不生气,好脾气地说:
“你不习惯,我再给你换一间。”
“在我面前,收起你惺惺作态的嘴脸。别以为我不知道,这都是你算计好的。”
他要去淮安,宋君澜就来了汴州,还正好比他提前几天到。又遇上道路被阻,他们一起受困于此。
若说是巧合,可宋君澜却像这里的主人,事事听他安排,看似是为你好,实际呢?就是为了炫耀,他掌控了此处。
这里的人,都听他的。这个地方,他说了算。
宋君澜将手中包裹往后一扔,随侍接住,他拍拍手,眸光温淡:
“太子说对了,我算好了一切,也算准了你。这地方,臭吧,为了恶心你,我忍了五天,也该让你尝尝我经历过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