酉初时分,马车停在杨柳村方家门口。
长辈们正在准备晚饭,收拾院落,小阿信自己在树下跟狗玩,突然间,外面有响动传来,大黄狗一愣,随即尾如陀螺猛地摇摆起来,阿信也想到什么,扔下手中玩具跑向门口。
“奶奶,三叔三婶,大姐他们从城里回来了。”
阿信高兴地大喊,忍不住在门口蹦哒几下,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人出来,便继续喊道:“奶,你们快出来啊!大姐他们带了好多东西回来,马车都装满了。”
“哎,来了来了。”
方老太心里既高兴又着急,奈何腿脚不便,拄着拐棍想快也快不了。
她刚出门,就见自家高高壮壮的准孙女婿把她的小孙儿高高抛起,孙儿笑得极开怀,却将她吓了一大跳,生怕孙女婿手滑没接住人,摔下去可了不得。
“哎哟,回来就回来了,做甚干那么危险的事,下来下来,别摔着了。”
长辈发话,莫大山忙将怀中的阿信放下来,笑应:“奶奶放心,有我在摔不了。”
祖孙俩刚说完,方老三夫妻也出来了,拉着莫大山和方柔问个不停,一会儿问他们玩得高兴不高兴,一会儿又问县城变化大不大,阿信好几次想插嘴都没找到机会,更别提一直跟在脚边尾巴都快摇断的大黄了。
大黄在方柔脚边嘤嘤半天也没得到关注,最爱的小主子没空搭理它,它只能退而求其次,转而投入同样没人理的方明怀中。
吵吵嚷嚷的,没一会儿,左邻右舍听到动静都好奇地跑出来了,见莫大山一行人大包小包装了半车,既好奇又羡慕,免不得八卦一遭,一来二往,足足耽误了一刻钟左右,莫大山他们才能进门。
“孩子们奔波一天,估计又累又饿,我们家晚饭也做好了,先让他们好好歇一歇,不跟你们唠嗑咯,改日得闲,再跟你们说说县城的事。”
方老太说了几句客套话便招呼孩子们进院。
晚饭多两人,一大家子都在厨房用饭显得格外拥挤,特别是莫大山这个大高个,一个人能占两三个人的地,吃的也多。
晚饭过后,莫大山趁着天还没黑急哄哄带着妹妹离去,方家人才得闲围着方柔姐弟俩询问县城宅子的情况。
方家当年为了避难才逃到杨柳村,在此地生活了快四年,偶尔回想起城里的生活心里头总有些惆怅。
“唉,也不知老大如今什么情况,说他死了却不见军中报丧的人来,说他活着,这天下太平快一载,却连一封报平安的信都没有。”
方老太连连叹息,将目光转移到方老三脸上,继续道:“老二也是,白养他那么大,心真狠啊!一走就是十几年,连亲娘都不要了,可怜我春花大好的年华,白白蹉跎。”
方老太嫌弃张春花是真,同为女人,心疼她也是真。
“娘,都过去那么多年了,您还提这些做什么,儿媳现在的日子也挺好。”张春花现在已经想通了,吃好喝好睡好,这辈子都打算守着方家,“孩子不在跟前您天天念叨,现在他们回来了,您不关心他们,提夫君那不孝子做什么?没得坏了您心情。”
“您放心好了,我张春花生是方家人,死是方家鬼,您在世我就好好尽孝,做好儿媳妇的本分,等您去了,我便跟大嫂相依为命,一起把阿信养大,倒也不愁老年生活。”
张春花嘿嘿一笑,有点不好意思地看向大嫂满娘,道:“当然,我这是基于大哥不回来而做的打算,大哥若是回来那就另说,反正阿信也好,阿明也罢,都是好孩子,以后我老了,走不动了,他们也不可能不管我。”
家中几个孩子什么品性他们做长辈的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也是张春花没跟其他人商量就敢开口的原因。
“二弟妹说得对,你平时也疼三个孩子,别说阿信和阿明了,就是阿柔也不可能不管你,咱们是一家人,往后都好好的。”
方柔不明白,他们不是在聊县城的宅子吗?话题怎么就变成姐弟三人给二婶养老了?
不过无语归无语,她还是乖乖点了头,给弟弟们做好表率。
方家这边东拉西扯谈天说地,一派温馨和乐,而莫大山那边却不那么如意。
杨柳村与石柱村算不得近,是以,等莫大山兄妹俩吃饱饭回到家中已是戌初二刻了。
此刻天黑如墨,如果不是各家烛火未歇,又带了方家提前准备好的灯笼,他们兄妹恐怕连自己家都认不出。
辛苦一整天,到家后本该好好休息,但此时此刻刚到家中的莫家兄妹双双傻眼了。
“哟,周婶怎么知道我们今天回来,还提前点灯了嘞,这样也好,不用摸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