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诀自打大婚那晚当着小太子妃的面杀了人,吓哭了她,之后一直刻意收敛了脾气,再者,小太子妃也乖,从不惹他生气。
直到今日。
江诀白日就一肚子火气,硬是忍着好好和小太子妃说话,没发脾气,可他江丞算哪根葱,讨嫌居然讨到他眼皮子底下来了!
江诀烦躁叩了两下桌面:“若风!”
邹吉放下笔退出去,若风进来。
江诀看过去,没等下令,就看见若风手上拿着东西——正是之前他收走的小太子妃抄写的经文。
那经文沾了水,打湿了大半,已经不能用了,他叫若风拿去烧了,不知若风怎么又拿回来了。
江诀看他。
若风将整理过的经文递上前,道:“启禀殿下,属下将这经文拿去预备烧了,烧之前看了一眼,这些经文里头,好像不只是有给贵妃娘娘的。”
江诀蹙眉。
若风将上头的一叠经文拿开,露出底下一叠:“殿下,您看。”
江诀接过来。
若风低声:“中间夹了张字条,底下这摞……好像是太子妃抄给亡母的。”
“……”江诀没了声音。
原来白日里,她没说完的那半句话,是这个意思。
第42章
江诀拿着手里的半沓经文,一时没了话。
原本他以为,小太子妃是为了给他抄的佛经才冒险踩进池塘,既是给他抄的,他当然有理由责备她的莽撞。
可若那些经文里还有小太子妃为自己亡母抄的经文,那他就没有资格去指摘了。
若风觑着江诀的脸色,少见地在男人脸上看见了一闪而过的懊恼。
若风想了想,作声道:“殿下,可要属下把经文给太子妃送回去?”
江诀没应。
若风也不敢再开口,安静立在一旁,等着。
过了好一阵,江诀才又问,却是毫不相干的问题:“太子妃已经回去了?”
若风:“太子妃住处离这里不远,应当已经回去了。”
男人便又没了声音。
又过了半刻,江诀骤然开口道:“你说——”
若风面皮一紧,赶紧认真听着。
江诀:“孤要不要亲自把这佛经送回去,同她解释一下。”
若风试探:“殿下……要解释什么?”
江诀:“孤先前不晓得这里头还有她抄给亡母的经文。这是她的一片孝心,她看得珍重,孤白日的确没资格指责她。”
若风没立马接话,心里暗想,这世上还有他家主子没资格做的事?
江诀却不似在征求若风的意见,自言自语、自我说服似的,又重复了一遍:“孤白日确实不该训她。”
“……”若风先一噎。
跟着多年看话本子的潜移默化给了他一种非凡的直觉——太子殿下不对劲!
若风虽然是个护卫,专司杀人放火,但他内心里却一直向往着“真善美”,尤其是向往“真善美”的爱情故事。
身份特殊,若风自己是没做指望了,他只有把这份美好的愿望安在自家主子身上。
可无奈他家主子是座暴躁的冰山,又冷又燥,多少好姑娘对他敬而远之,有那些敢于飞蛾扑火的,也要么被冻死,要么被烧死。
若风原先都以为自家主子这辈子别是不打算娶媳妇儿了,誓要以大邺江山社稷为妻,至死不渝,谁知突然间就指了一个娇生生的小姑娘做太子妃。
太子妃年纪还小,眼瞧着是养了个女儿似的,可现在主子这反应……不对劲!很不对劲!
若风心里一激动,顿时胆子都大了起来:“殿下,要不殿下去给太子妃道个歉?”
江诀:“……”
江诀一个眼刀递过去,漆眸里冷冰冰写着“你是不是找死”。
若风脖子一缩。
那厢男人眼刀扔完,自己眉头又皱了起来,眉宇间竟有几分纠结。
也是,毕竟是皇帝最宠爱的儿子,自小千尊万贵长大,早早封了太子,又把控朝政十年,这样青云之巅的天之骄子,怎知“道歉”为何物,又怎么肯低下高贵的头颅。
若风着急,搜肠刮肚,换了一副说辞:“太子妃年纪轻,殿下哄着些才好,不然太子妃今日被挡在外头,心里定是难过。”
江诀沉默,眉头却是松了一点。
若风眼珠一转,继续:“不过殿下也不用太过担心,想必八殿下已经替殿下安慰过……”
若风话没说完,感觉背后一阵凉飕飕,一看,主子眼刀又递了过来,这回比刚才还冷。
若风赶紧噤声。
江诀冷眼看他,压了压怒气,齿缝里蹦出一个字:“滚!”
若风:“……”
若风小心道:“那这些经文……”
江诀烦躁扫他:“孤自会处置。赶紧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