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诀看她:“嗯?”
程绾绾低头扣扣小手,声音小小:“要不然……殿下先去沐浴吧?殿下辛苦呢,早些沐浴,殿下也好早些休息。”
江诀没做声。
程绾绾捏了会儿手指,没等到男人的反应,抬脸悄悄看他。
江诀若有所思,这才点了点头:“也好。”
男人比她干脆得多,直接大步去了盥室。
寝屋里只剩下程绾绾一个,太子一走,好像一下子连屋子都空旷了,程绾绾深深呼吸了几下,连呼吸都舒畅了许多,只剩下心脏怦怦跳得很快。
等待太子沐浴的时间过得很快,没多久,太子就出来了。
程绾绾坐在桌边,“唰”的一下站起来,看见男人从盥室出来。
江诀被她突然的动作惊了下,脚步微微顿了顿,又恢复如常。
他道:“叫人来换水吧。”
程绾绾点头:“哦……”
她视线飘忽了一下,不敢在男人身上多做停留,虽然之前她看见过太子穿常服的样子,但现在男人穿着寝袍,比上回更单薄。
不知是不是水没太擦干的缘故,寝袍有些贴在身上,腰腹悍利的线条几乎一览无遗,窄腰一路向下收束,渐至隐没到别处。
江诀朝她走过来,程绾绾目光无处着落,胸口急跳起来,赶紧埋头,假意出去催促换水,这才慌忙逃离了片刻。
等换好了水,程绾绾就直接钻去了盥室。
她进去盥室的时候,悄悄回头看了一眼,太子已经躺在了榻上——就是她每晚睡的那张榻。
明知会是这个局面,但真的看到自己睡觉的榻上躺着另一个人的时候,还是让程绾绾有种微妙的感觉。
而且还是一个男人。
有些别扭。
还有些羞耻。
榻上江诀动了下,程绾绾赶紧收回目光,进去盥室,生怕被男人发现她在偷看他。
程绾绾在盥室待了许久。
沐浴完,又磨蹭了好半天才从盥室出来。
她一腔的紧张忐忑,从盥室走到床榻边,又走了半晌,然而,等她慢吞吞终于走到的时候,才看见榻上,太子已经睡着了。
程绾绾:“……”
她一时无言。
程绾绾在榻边安安静静地站了一会儿。
刚才过来的时候,她一直悬心不安,等看见太子竟睡着了,她一口气才蓦地松下来,但是同时,又有一种微妙的失落。
好像……她难得做足准备一回,这回不成,那下回再积攒到足够的勇气,又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了。
程绾绾一边将悬着的心落回肚子里去,一边悄悄地叹了口气,而后,便轻手轻脚地爬上了床榻——太子自动睡在了外侧,她要进去,还得从他身上爬过去。
好在她动作小心,没有惊动男人。
程绾绾躺好,松了口气,又转头,往身侧看了一眼。
太子阖着眼,屋里只剩下一盏罩灯,微微的烛光轻晃,男人高挺鼻梁投落在脸侧一道阴影,也跟着摇晃,叫人视线不由被吸引。
程绾绾悄悄看了片刻,收回视线,闷在被窝里,再一回悄悄叹了口气——太子殿下真的很辛苦,才这么一会儿,就睡着了,还睡得这样沉,那白日是得多累啊。
程绾绾既钦佩,又觉得太子殿下可怜,想了一会儿,才闭上眼睛睡觉。
但是,太子是睡了,程绾绾却因为身边多了个人,半天睡不着,一夜翻来覆去,整晚没怎么睡好。
第二日,也不知是什么时辰,总之天光还很暗的时候,程绾绾被屋中窸窸窣窣的动静弄醒了。
她感觉自己才刚睡觉没多久,怎么就又要起床了呢?
程绾绾不愿意叫人笑话太子妃懒惰,还是强撑着睁开了眼睛,这一睁眼,才发现时辰很早,但她却是睡不着了。
因为太子已经起来了,正在床帐外穿衣呢。
程绾绾嫁过来之前桂嬷嬷教过她,侍奉太子是太子妃的首要职责,若夜里太子留宿,第二日太子妃要起身伺候太子更衣洗漱。
程绾绾牢牢记着,一骨碌就爬了起来。
床榻上的动静让江诀立时转头。
程绾绾动作一顿。二人隔着床帐对上视线。
时辰还很早,罩灯里的蜡烛也已经烧完,屋里很暗,两个人彼此其实都看不太清对方的表情。
但江诀莫名觉得,小太子妃现在的表情一定很呆。
江诀低声:“孤吵醒你了?”
程绾绾用力摇头。
隔着床幔,江诀只看到一团模糊的影子,但也看出了她的动作。
江诀正笑了下,那床幔里头随即伸出一只光溜溜的小脚丫,着急忙慌地往地下踩。
“做什么?”江诀问。
程绾绾找到了鞋,踩上去,脑袋从床幔里钻了出来:“我伺候殿下更衣。”